苏翎月和萧煜一起用完早膳，云亭就过来候在厅外。
“王爷，兵部尚书之子李霄云今日受了五十板子，残了。他今后都要在轮椅上过，李逸已经将他接回家，皇帝也派了御医。”
“李霄云的案子是嘉嫔用龙子求着重审的，怎么还挨打了？”苏翎月很不解，如果重审会瘫，恐怕嘉嫔也不会求！
李家就这一个嫡子，兵部尚书李逸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被这样对待。
云亭神色冷峻，顿了顿才道：“王妃的父亲要求的，说打完苏明义的事就一笔勾销，皇帝也同意了。”
刑部有张忠周旋，当初萧煜已经和他说好，让他尽量保李霄云一命。
怎么就突然打这么重？苏翎月疑惑的蹙眉想着，想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怕要问张忠才行。
萧煜看着云亭，目光沉沉。
从前，云亭都是直接叫苏珩的名字，如今称呼变成了“王妃的父亲”。
能让云亭对仇人改变称呼，看来他对月儿的这份心思，即将成为超过灭门仇恨的执念。
不管日后发生何事，月儿都会很安全，他都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萧煜淡淡道：“这样很好，李逸和苏珩反目，对我们反而有利。日后留心李逸，从他那也许能查到些什么。”
云亭颔首，“是，王爷。”
“呵呵，你们都在啊！”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几人循声看向门口，言卿正乐呵呵的摸着后脑勺朝里面走，一副讪讪的样子。
他的小动作，萧煜最熟悉不过，言卿摸后脑勺就是心虚的表现。
“赵玄的尸骨送回玉山县了？”萧煜挑眉问。
言卿笑着拍拍胸膛，“当然，王爷交代的事我能不好好办吗！”
苏翎月见他完全没有平日逍遥小公子的模样，便打趣问，“你怎么笑的这么谄媚，是不是没办好！”
“王妃，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言卿叉腰站在萧煜和苏翎月面前，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见萧煜一副打量的样子看他，言卿最终还是心虚了，放下叉腰的手，没什么底气的说：“虽然不是我安排人送的，但赵玄的尸骨现在正在回玉山县的路上。”
“谁送的？”萧煜淡淡问。
“竟然是那群学生。”言卿语气里都是惊讶，“他们说知道赵玄的意图，为了不让他白白牺牲，故意装出一副恨极了他的样子，他们去刑场也是为了送他一程。”
萧煜怔住。
原来如此！
他想起邢台上赵玄那个笑，分明是欣慰的笑。
赵玄死前一定突然看到什么，也许是学生们感激、怜悯的眼泪。
萧煜平复好心情，“赵玄想必也愿意由他们送回去。言卿，派人给他们送些银两，让他们好好安葬赵玄。”
言卿笑道：“银子我已经给过了，王爷放心。”
“做的不错。”萧煜轻笑，对言卿做事周全予以肯定。
此时，一旁久未发话的云亭忽然飘出一句，“我怎么听说有人晕在乱葬岗？被人扛回去的？”
言卿带的这几个人是云亭给他挑的，回来自然要向云亭汇报进度。
“闭嘴！没有的事！”言卿瞬间变成炸毛斗鸡，又羞又恼，立刻去捂云亭的嘴。
但云亭的功夫在他之上，一个闪身就避开了。
萧煜眉头挑了挑，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悠然垂眸饮茶。
看他们打闹，苏翎月忍不住开始在脑子里想象言卿为何晕倒。
单是想到邢台上的画面，苏翎月就忍不住缩了缩身体，但还没到晕倒的程度，言卿一定遇到更恐怖的事。
好奇心战胜恐惧，苏翎月小心翼翼问言卿，“我没见过乱葬岗，那里……很吓人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一样。
没有想象中的嘲讽，言卿停下来，确认苏翎月的脸上只有紧张和好奇，才松开抓着云亭胳膊的手。
羞恼也瞬间消散，只剩下两个性格相投的朋友。
“不止吓人！”言卿走过来，一脸神秘道：“那里满地都是人骨头，胳膊、腿、脑袋，什么都有！”
“你看到这些晕的？”苏翎月好奇的问。
“不是！”言卿愤愤反驳，“都怪那些学生，去收尸就好好收尸，非要把赵玄的脑袋拿起来吓人！”
“你见过骷髅头上还有两个血淋淋的眼睛吗？还是大半夜在树林里！”
苏翎月想象了一下，瞬间汗毛倒竖，“没有！”
那画面只出现一瞬，她便摇头将画面甩开。
萧煜瞥了苏翎月一眼，见她眉头紧蹙，小手也紧紧攥着帕子。
怕成这样，还忍不住想知道，只怕晚上又要吓醒了。
便转移话题问：“他们为何这么做？”
“他们先到一步，听到我们的马蹄声，以为我们是要来毁坏尸体的，等了很久见我们还在找，就想把我们吓走。”
“谁知道他们竟会用赵玄的脑袋做这样的事！”言卿又愤愤补充一句。
云亭睨着他，轻嗤一声，“一颗脑袋就把你吓成这样，出去后别说你是跟着王爷的，丢王爷的脸。”
言卿同样也轻嗤一声，回怼：“你也大半夜去乱葬岗，看血淋淋的骷髅头试试！那很吓人好不好！”
他眼睛一转，想到苏翎月这个同盟，就问苏翎月：“你说是吧，王妃？”
苏翎月连连点头，“的确如此，我是万万不敢去的。”
云亭果然闭了嘴，没再说话，这让言卿一脸得意。
还得是王妃，云亭再嘴毒，也不敢不敬。
见云亭吃瘪，言卿没有再和争执的心思，想起什么又道：“还不止如此。”
后来言卿跟他们聊天得知，里面有个学子碰巧也姓赵，叫赵怀瑾。是今年准备参加会试举人。
以他的才学，三甲应该是没问题。
但经历此事，他决定继承赵玄遗志，已经申请去玉山县当县令，也得到批准。
在大宁，有才学的举人，通过内阁审核，也可以担任七品以下的官职。
言卿面露敬意，“那赵怀瑾临走留下一句话，让我由衷佩服。他说：‘一县不治，何以谈天下。’”
苏翎月目光怔怔，心里有种看到一场盛大因果的震撼。
此前压在心里，对赵玄死的遗憾和悲悯，仿佛在缓慢平复。
人总要死，若是像赵玄一样，用遗志照亮千万人前进的路，也不失为最好结局。
提到玉山县，萧煜敛起悠然的神色，对云亭道：“这两日，朝中为了玉山县剿匪之事吵的不可开交，苏珩重归朝堂，一定会掺和此事。”
“可以让贺太傅上折子了。”
“是！”云亭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