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出手,向来喜欢买一送三,既要直切“要害”保底,又要后续余震续航。
盛长柏将院里的丫鬟小厮查问了个遍,不仅没能找到可疑的线索,反而还从家仆口中得知他又将生母气得大哭的传闻。
且大娘子是气到一路抹眼泪回的葳蕤轩,看见的奴仆不计其数,其中不少非家生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盛长柏面色凝重,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暴起,用尽全力才压制住快要爆发的怒火。
羊毫狼毫害怕得后背紧绷,脖子往后缩,不敢乱说。
鼠须瑟缩着站出来,解释道:“大娘子刚才确实来过,只是没待一炷香的时间就走了,出来的时候很是伤心。”
盛长柏脸色沉下来,深呼吸一口,不再多问,抬脚往盛宏的书房走去。
不管此事真相究竟如何,但既然已经发生,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刨根问底,而是尽快将此事扩张的范围控制住。
不能让此事影响到盛家的名声和仕途才是重中之重过。
这么想着,盛长柏越走越快,然后就一个大跨步——
“嗷啊啊!”
不可言说处的伤口开裂,盛长柏也裂开了,二十年来维持的少言寡语,胸有成竹的表象终究没绷住,对着假山咒骂:“该死的。”
自从成婚后,不仅没像他展望的那样一帆风顺,稳扎稳打。
相反,发生的桩桩件件都脱离了他的掌控和预想,且都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他还被……奇耻大辱!
可他更知道此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绝不能往外说,否则他才是真正的前途尽毁。
盛长柏深知盛宏和他是一种人,若得知他不能生育了,定毫不犹豫地舍弃他,转头去培养长枫,海家也能名正言顺提出和离。
到时,他盛长柏便彻头彻尾成了废人,成了一个笑话!
盛长柏气得双目充血,却只能姿势奇怪地,一步一停往书房挪动。
看着盛家父子为了压下风声,忙得焦头烂额,看着盛长柏敢怒不敢言的吃瘪样,宜修得意的同时又觉得无趣极了。
她和这帮蠢货有什么好斗的。
午夜梦回,屋外下起了连绵大雨,和弘晖死的那夜一样大。
宜修猛然从浅睡中惊醒,直挺挺坐起身,眼眸在黑暗中才肯显露出一抹哀伤孤寂。
“大娘子,怎么了?”
在门口守夜的彩环听到动静,赶忙进来走到床榻边蹲下,等待主子吩咐。
宜修无力地摇摇头,神色哀伤至极。却不再是为弘晖,而是为自己。
她亲眼看到弘晖平安长大,娶了祺贵人那蠢货为妻,生育子嗣,登基称帝,没什么好再放不下去的了。
即使那些,都不是她给的,只要弘晖好就够了。
宜修对窗垂泪,哀泣道:“你知道世间最痛苦之事是什么吗?”
“……”彩环傻眼,很想说您看我像是读过书的人吗?
宜修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地道:“最痛苦的莫过于空有一身心机谋算,却发现……”
“根本无利可图啊!”
盛家这帮废物,连个爵位都没有,她活着还有什么目标,什么盼头。
说到最后,宜修几乎是咬牙切齿,连被困在身体深处的灵魂都在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
宜修单手抚住额头,哀鸣道:“彩环,本宫的头好痛啊。”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她不是王若弗,她是乌拉那拉宜修,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根本做不到,也不想做到什么平安顺遂,知足常乐。
只要她还喘着气,她的心脏还在跳动,她对权力的欲望就不会停止。
与其像这般当个凡夫俗子,庸庸碌碌的活着,倒不如造反来得痛快!
轰隆——
随着一声雷鸣,一道雷电划破漆黑的天际,银蓝色的闪光将天空照亮一瞬,透过窗户,映照在宜修脸上。
电光火石间,她眼神凝聚,爆发出蓬勃的野心。
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
连盛宏盛长柏这般内里肮脏不堪,才能一点没有的男人都能靠着岳家,钻营当官,她又为什么不可以,无非就因为她是女人。
可凭什么女人只能困于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定的规矩谁自己去遵守。
“没事了,你先出去吧。”宜修情绪冷静下来,思路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就算是败,她也不后悔。
若为了苟活,安心当盛家的主母,她才会痛苦一生。
………
有了造反的念头后,宜修便开始调查这个朝代的情况。
结果越查越疑惑,按理说她来自后世大清,读过史书,对宋朝的皇室和大事还是了解的。
可这个“宋朝”却十分古怪。
这里的爵位变成世袭,还很是重要,不少有爵之家掌握兵权。
但据她所知,宋朝的爵位不过是有个名头罢了,远不如官职,更不能世袭。这是对不上一点。
其二对不上的,是女子的地位。
宋朝虽可以典妻典妾,但这是仁宗时期,女子总体地位并不低,仅次于唐,女子在宫中也有官职。
结果这里的女子地位却令人琢磨不透,忽高忽低。
大多时候跟明朝清朝的女子一样低,官职更是没有,可女眷组织的马球会,诗集会等却不在少数。
又死板,又灵活。
宜修烦了,一把将情报扔了:“合着盛家这么随便没格调,是有个更随便更没格调的朝代养出来的。”
不葬送在本宫手里,实在说不过去,要大骂老天无眼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