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姐…”
罗哌卡因还没睁眼，芬利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就先一步钻入脑子里，搅得她脑子有点痒，不大舒服。
她费劲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想让这家伙闭嘴别再给自己哭丧了，但紧随而来的温热、柔软还有些湿润的触感却生生打断了她的动作。
“我靠…你干嘛呢?”
是芬利托着她的上半身，抱着她的脑袋，贴着她的脸掉豆子。
罗派卡因的瞳孔微微缩小，咽下了即将脱口的脏话，转而嫌弃地偏开脸，恰好掩饰了眼里闪过的一丝情感。
“诶，姐又没死，你哭鸡毛啊。”
“吾没哭…可是您刚才流了好多血，呼吸频率极低…差点就死了…”
芬利胡乱地抹着脸，见对方醒来先是一阵惊喜，同时也感到后怕。
当时，她待的位置稍远，只看到路西法最后成功控制住了罗派卡因。
但还没等战场外的玄和她松口气，却又见路西法毫无征兆地一刀划向罗哌卡因受伤严重的腹部。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本就遭过枪击的腹部露出黄色的脂肪夹带着鲜红的肌肉剖面，鲜血从创口流出淌了一地，看得二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可罗哌卡因却连一丝呻吟都未曾泄出，她的指尖不受控地抽搐着，仅从喉间挤出了一连串带血的呛咳声，之后才彻底没了动静。
芬利不记得路西法和玄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只记得自己慌里慌张地冲到了罗哌卡因的身边，然后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对方鼻息——
“太夸张了吧，不至于不至于。”
罗派卡因听她倒豆子似的讲了一堆，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对自己所遭的无妄之灾全无半点怨言。
她已经可以坐起来了，撑着下巴，歪头看着芬利，面上依旧挂着那副与往常一样的吊儿郎当的笑容，全然不见几分钟前半死不活的影儿。
“卡姐…您不生气吗？”
芬利咬着下唇，语气里是浓浓的困惑与忿忿不平。
“生啥气?”罗派卡因奇怪地问。
“若不是碰到了他们，您根本不会平日遭此苦难…您就算即刻进行秋后算账，也不会有人敢对此提出异议。”
“…啊？”
罗派卡因闻言愣住了，她望着面无表情的芬利，没想到这对蜂蜜金的眼睛还能迸发出如此重的敌意与戾气。
但待芬利抬头与她对视时，那对眸子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温和清澈，还盛满了担忧。
“不，等一下…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的，习惯就好…大不了下次揍回来。”
对方神色变换得极快，罗派卡因都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赶忙伸手搓了搓金毛的脑袋，换来了对方乐呵呵的傻笑声。
就是这副傻傻的模样才对味，刚刚果然是看错了吧…这个满嘴剑客精神的小鬼怎么会有这般强烈阴暗的报复心呢？
“常见啊…好吧，您既然都这么说了，吾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只是她一收回手，芬利恢复到了闷闷不乐的状态，神情恹恹的，像是一朵蔫了的向日葵，“吾还有个疑惑…您那时候还有意识吗？能否想起当时的场景？”
“这都两个问题了吧，行行行，姐想想…”
罗哌卡因见她突然又变得这般郁闷，倒也不介意多说些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怎么形容呢，像是做了场梦，现实与幻觉穿插在一起，很难分得清真假。
当时的话…姐记得姐好像回到了小妹出事的那天…墨菲斯那家伙经常意气用事，虽然那事也有姐的责任…
但再怎么说，就因为没遵守承诺回去看她这种小事，一气之下跑出家门也太…”
罗哌卡因不自觉地揪着自个儿的辫子，已然陷入了过去的回忆，“所以承诺真的很重要啊…要是姐有好好遵守诺言，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抱，抱歉，吾不是想引起您不好的回忆…”意识到话题的走向不太对劲，芬利手忙脚乱地道歉着，接着就被堵上了嘴。
“没什么不能提的，姐又不是阿伐斯汀那个懦弱鬼，只有将伤痕一次次的揭开，产生的疼痛才能提醒我——我从未完成过复仇，小妹也从未得到过安息。”
对方认真地说着，殷红色的眸子里含一丝惘然。
“可她如果没有那么任性，肯听我的话，在特殊时期乖乖待在家里…兴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归根究底还是我的问题，既然阿伐斯汀看不住她，我就应该让阿伐斯汀把她锁在房间里…
或许、或许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我必须得打断她的腿，砍断她的胳膊…让她失去所有行动能力，就像做羊羔的宰杀准备工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