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山中的灵泉寺依旧还是坐落在那老地方。
太子驾到，按照旧礼原本应该是要净山的。
可她实在不习惯，因此他便也没有那么做。
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因此前来上香的信众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
马车行进到了半山腰，便被他给喊停。
仅有的几个随从也被他屏退，仅留下了艾柠抱着襁褓中的锦浥。
“给我吧，前面还要走一段山路呢。”洛繁书伸手，接过了艾柠怀中熟睡的婴儿，那轻柔的动作看上去比艾柠还要熟稔。
熟悉的山路，艾柠早已经不知在梦中行走过多少回了，因此即使是闭着眼，她依旧能准确无误走到寺庙跟前。
“这里，翻修过了？”艾柠抬头打量着那高高的大理石匾额，上面的字迹都是镀过一层金的。
“嗯，很多年前了，那一年老方丈圆寂了，我便派人来帮忙重修了一下这里。”洛繁书不紧不慢地说着，似乎根本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
物是人非。
如今寺中尽管还是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可是大多数却早已换了一批人。
几个年纪不大的小沙弥正在一侧边扫地边玩闹，看见有人进来，赶忙下意识收敛起了玩心。
“二位施主可是来上香的？”小沙弥的年纪不大，个子甚至还没到艾柠的腰。
都说出家人五蕴皆空，可这孩子却是满脸灿烂的笑意，红扑扑的脸蛋上还带着几片弄脏的灰尘。
洛繁书下意识腾出来了一只手，轻轻拂过小沙弥的脸蛋，淡然道：“嗯，你们方丈呢？”
“方丈师傅在大殿诵经，找他还要等一会儿，是有什么急事情嘛？我也好去通报。”
“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就好了。”洛繁书摆了摆手。
“谢谢你啊，小师傅。”艾柠双手合十赶忙行了个礼，眼睁睁看着小沙弥转身，再次跟他的小伙伴们打成了一片。
“真开心啊，每一次转身都是一次重聚。”艾柠下意识喃喃道，一转头，却发现他的目光始终目不转睛地聚焦在她的身上。
“你盯着我做什么？”艾柠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自从李家父子落网之后，她便总是有一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洛繁书。
“诵经听起来还要过一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不然你也跟着去上根香吧，祈求平安。”他说着，特意腾出来了一只手，从门口散香的竹筒中熟练地抽出了三支线香，递给了她。
“哦好。”艾柠不自然地接过了香，走上前在香炉前就是一阵跪拜。
临走前，甚至还被香灰烫了一下。
“你总是盯着我做什么？”艾柠一脸甚至真的开始有些怀疑起了自己脸上到底是不是有东西。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烧香拜佛倒是挺熟练的。”洛繁书如是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在这里，你看看，前来烧香的大多都是上了岁数的人，可是在我们那个世界，可就不一样了，越是灵验的庙里，年轻人越是多。”
“哦？听起来还是挺奇特的。”
“没办法啊，生活太难啦，很多人都在上班和上进之间选择了上香，也算是一种精神慰藉吧，怎么样，很难理解？”艾柠抬头望了一眼洛繁书，发现他的神情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不难理解，如果上香是为了祈愿，而不是为了消弥罪恶，那至少说明人们都是善良且对生活抱有希望的，又有什么不妥呢？”洛繁书摇了摇头，接着反问道。
“说来也是啊，我们那边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艾柠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的光芒，原来他不是老古板啊。
“二位施主，久等了。”大殿的诵经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二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年轻的方丈已经走近两人的身边了。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艾柠连忙摆手，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大师，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我父母的牌位而来的。”
“贫僧都听说了，也早就想到了施主会为此事而来，二位随我来吧。”
地藏殿中最隐秘的角落中，艾柠一眼就望见那一尘不染的两块牌位。
方丈转身抬手招呼进了两个更年轻一些的弟子，小心地将牌位放进了精致的木盒中。
“恭喜施主，守得云开见月明，终得沉冤昭雪。”
“多谢大师。”洛繁书微笑示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怀中熟睡的孩子往前送了一下。
“这位是？”
“是我的堂弟。”
“这……”方丈欲言又止，神情多了几分诧异。
“此次前来我也是希望大师能帮他开悟祈福，求个平安。”按照以往艾柠对洛繁书的了解，他是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可今日，他却第一次为了他破例了。
“我看看……嗯，的确是个栋梁之才，有帝王之相。”方丈轻轻接过孩子，却没想到，原本在洛繁书的怀中还在安然入睡的锦浥，忽然被惊醒，继而大哭了起来。
“贫僧没有什么好送的，唯有这串师父留给我的紫檀木佛珠赠与他，愿，平安顺遂，愿，国泰民安。”说着，方丈从手上拿下了一串佛珠，放在了孩子四处抓握的小手中。
也许是因为有了玩物，哭声终于停了下来。
“多谢大师。”二位连忙行礼，接过了孩子，跟着小和尚走到了院子里。
……
“娘亲，快看啊，这就是你常说的神仙眷侣吧！真的美得像是神仙一样，快看！他们还有娃娃呢！”
“别瞎说，快走。”
艾柠此时就差要钻进地缝里了，再看看洛繁书，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冲着那小屁孩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笑容也太不值钱了！
洛繁书你好歹是个太子啊！
艾柠连忙捂脸，余光间却不经意瞥到了一旁抱着盒子的两个小和尚，竟然也在偷笑。
这下好了，当真解释不清了。
（洛繁书：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这就是我媳妇儿！）
“你还要再四处转转，还是回去？”他忽然腾出了手牵起她的手，十分自然，看上去就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回去回去啦！晚上不是还有庆功宴么！”
“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