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负手立在书房落地窗前,寒月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上投下破碎的银斑。远处新城的更鼓声沉沉传来,混着夜风卷过檐角铜铃的清响,却压不住他眼底翻涌的杀意。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若隐若现的咒纹,一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他率部深入白雾,眼看就要撕开那怪物盘踞的老巢,却被朝廷急召的镇魔司大军截断后路。
\"空头支票...\"他低声冷笑,声音里裹着冰碴般的恨意。鎏金烛台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曳,将他的影子在墙上扯成扭曲的形状,\"北部四州本就是我浴血打下来的疆土,冀州青州送质子示好,并州公孙硕不过是我手中提线木偶,幽州更是我的根基。\"他猛地挥袖,案头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朝廷轻飘飘封个镇北王,就想把我当狗使唤?\"
曾明玥悄悄将掉落的竹简拾起,折扇轻点舆图上的镇魔司驻地:\"王爷,那次镇魔司突然调防,分明是忌惮您势力坐大。如今又派太监行刺...\"她话音未落,胡清婉已接口:\"苏公公不过是枚棋子,真正下棋的人,怕是想逼您在北疆未稳时与朝廷撕破脸。\"
柳林突然转身,金瞳在黑暗中如两簇鬼火:\"他们倒是会挑时候。\"他踱步至案前,指尖拂过北疆布防图上用朱砂标注的白雾区域,\"北疆刚平定,南疆又蠢蠢欲动,镇魔司大军还在边境逡巡。\"咒纹顺着他的指尖爬上宣纸,将标注京城的红点灼出焦痕,\"这次我出府微服,不过是想看看新城百姓过得如何,他们竟派太监来刺杀...\"
书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暗卫疾步而入,单膝跪地:\"启禀王爷,城门守卫发现朝廷密使,已被拦下。\"
柳林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金瞳泛起妖异的流光。他缓缓戴上染血的外袍,暗金咒纹顺着衣襟蜿蜒而上,在领口处凝成狰狞的兽首:\"来得正好。\"他抬手召出悬浮在空中的暗金锁链,锁链如活物般缠绕在手臂上,\"去准备偏厅,我倒要听听,他们这次又要拿什么说辞来糊弄本王。\"
曾明玥与胡清婉对视一眼,同时抽出腰间软剑。寒芒映着她们紧绷的面容,胡清婉低声道:\"王爷,要不要...\"
\"不必。\"柳林抬手制止,转身望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夜空,\"他们既然敢派人来,就该有承受后果的觉悟。\"咒纹在他周身流转,将屋内烛火尽数熄灭,唯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勾勒出一道锋利的银线,\"传令下去,让暗卫守住各个要道。今夜,我要让京城来的使者,好好见识一下,镇北王的獠牙究竟有多锋利。\"
偏厅内,青铜兽炉中龙涎香缭绕,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柳林斜倚在雕花王座上,金瞳冷冽如刀,注视着被押进来的朝廷密使。密使官服上绣着金线蟒纹,此刻却被冷汗浸透,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水光。
\"说吧,\"柳林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咒纹顺着扳指纹路游走,\"这次,朝廷又想给本王画什么大饼?\"
偏厅内青铜兽炉腾起的青烟在烛火中扭曲,柳林斜倚在鎏金螭纹王座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叩击扶手,暗金咒纹随着敲击节奏在扶手上蜿蜒游走。被押解进来的朝廷使者扑通跪倒,蟒纹官服下的脊背已被冷汗浸透,脖颈后的补丁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王爷明鉴!\"使者叩首时玉笏板磕在青砖上发出脆响,额角迅速沁出血珠,\"这全是昌平郡王的独断专行!那厮久居洛阳深宫,听闻王爷在北疆练兵如臂使指,又收了冀州青州质子,竟误将护国忠良当作心腹大患...\"
柳林突然冷笑打断,金瞳泛起妖异的猩红:\"误判?昌平郡王再不济,也是皇室宗亲。他能调动皇室咒纹,能让苏公公这般老狗效命,背后若没有陛下默许...\"话音未落,咒纹骤然化作锁链缠住使者咽喉,\"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
使者面色涨紫,双手抓挠着无形锁链,艰难嘶喊:\"陛下...陛下得知消息后雷霆大怒!连夜调集羽林卫封锁王府,可昌平那厮早有准备,只拦住了半数刺客,余下几个练气境蝼蚁...\"锁链骤然收紧,使者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陛下命小人八百里加急赶来,愿以半块虎符为信,只求王爷...\"
\"半块虎符?\"柳林松开锁链,任使者瘫软在地咳嗽不止。他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夜空中高悬的血月,寒风吹动他染血的袍角,\"一年前,我率铁骑踏破白雾之地,镇魔司大军却在最紧要的关头出面摘了桃子。那时我想,朝廷或许有难处,便将辛苦打下的地盘拱手相让。\"
咒纹在他周身翻涌,将窗外月光搅成细碎的金芒:\"冀州青州主动送质子,并州刺史甘愿为傀儡,幽州百姓箪食壶浆迎我入城——这是我柳林凭本事挣来的!\"他猛然转身,金瞳中咒纹如燃烧的烈焰,\"可朝廷做了什么?给个镇北王的虚名,用空头支票换我出生入死?如今竟派刺客试探!\"
使者挣扎着爬起,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半块刻有螭纹的虎符,青铜表面还带着体温:\"王爷,陛下说了,只要您...\"
\"住口!\"柳林袖中暗金锁链暴射而出,将虎符钉在墙上。锁链绞碎虎符的瞬间,书房外传来闷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噼啪作响,\"回去告诉陛下,柳林对得起司马皇室!但若是再拿这种说辞糊弄...\"他抬手召出咒纹凝成的冰刃,寒光映得使者瞳孔骤缩,\"下次来见我的,最好带着真正的诚意!\"
雨幕如帘,将偏厅外的廊下浇得一片朦胧。使者狼狈地将破碎的虎符残片塞进袖中,躬身退出时,额角未干的血痕混着雨水,在苍白的脸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他离去的脚步声渐远,却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声里,透出几分仓惶与无措。
柳林伫立窗前,看着那抹狼狈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暗金咒纹顺着窗棂攀附而上,在雨水中折射出冷冽的光。一年前,他带着满身硝烟与疲惫交出战果时,朝廷递来的那纸空衔,此刻仿佛化作一记耳光,重重地抽在他脸上。如今麾下精兵十万,北疆四州民心归附,他再不是那个能任人拿捏的将领。
\"地妖之体...\"他摩挲着腕间若隐若现的咒纹,声音里裹着寒冰般的嘲讽。书房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曳,映得墙上的舆图仿佛在血色中扭曲。地妖之体向来是皇室豢养的特殊奴工,需要用皇室秘药经年培育,寻常人根本无从接触。朝廷那套说辞,在他看来可笑至极,\"拿这种拙劣的谎言来搪塞,当我是聋子瞎子不成?\"
曾明玥轻轻推开书房门,雨丝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她望着柳林紧绷的背影,折扇轻点案头散落的密报:\"王爷,暗卫传回消息,那女子的确是三年前从掖庭消失的三等宫女。\"胡清婉随后而入,手中冰蓝色灵力凝成的符纸微微发亮,\"而且苏公公的账本显示,最近三个月有大批妖丹流入皇宫。\"
柳林猛地转身,金瞳中翻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咒纹如毒蛇般顺着他的脖颈爬上脸颊:\"果然如此。\"他抬手召出暗金锁链,锁链在空中盘旋嘶吼,将墙角的青铜香炉绞成碎片,\"朝廷不仅想借刀杀人,还在暗中筹备妖丹傀儡。这哪里是试探,分明是想将我连根拔起!\"
雨声骤然急促,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柳林大步走向舆图,指尖重重按在京城的位置,咒纹如蛛网般在青砖地面蔓延:\"传令下去,让北疆驻军进入一级戒备。\"他转头看向二女,眼底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从今日起,密切监视京城动向。既然朝廷不肯给我活路...\"锁链突然暴涨,将墙上的鎏金剑匣劈成两半,\"那就别怪我柳林,掀翻这摇摇欲坠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