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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凌沉从味忍身上取下包袱,坐在地上不知去向的箫飒抬头望了一眼复垂下去。

他分明是故意来刺激他的,箫飒正是因为见到味忍身上的包袱,故想到了他的行李。

凌沉似乎是位有招神乎其技的人,能讲新鲜采摘的蔬菜炒成吃了好几天的剩菜,再舒舒坦坦的人,经过他三言两语的挑拨,心也变得酸酸甜甜,像同时泡在蜜罐和醋坛子里,两种极端的滋味演变出的一种不同凡响的感觉。

耍人成功,凌沉心旷神怡,发出了区别于嘲谑的发自肺腑的笑声,积极传递一种正能量,希望低落的人能从中攫取到他快乐起来的养分和肥料。

“这是你的,我替你打包的,”说这句话时,换了好几种语调,多姿多彩,像是用南腔北调唱出来的。

“哪怕我自己是随风飞舞的烟尘,你也得是守护大树的泥土,坟轩过去是我的心头肉,现在烧了,我的心等同于死了一半,不过要是我还活着,只想陪你体面,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妥当自己的心安,即使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你也要有自己的家,亡海不少人把行李当作家,我猜你应该也是这种人吧!”

长篇大论,箫飒花了片刻时间来消化和适应凌沉的语言,突然间他明白了凌沉的用意,心旌摇曳心海荡漾,又惊又喜。

他解开凌沉递过来的包袱打开看,里面放着的东西不多,可都是箫飒每天晚上要看过才能安心睡觉的物品,几乎和他如影随形。

这些东西也正是他想取出来的,没想到凌沉这么了解他这么通人情,简直是箫飒肚子里的蛔虫,是他的列祖列宗、活祖宗。

箫飒喜不自胜大喜过望,快要眼泪汪汪,起身想给凌沉一个热情的拥抱,凌沉伸直双手挡在眼前,实力拒绝这个亲密的接触。

味忍想通了,第一次凌沉离开高塔是去茅房取他的行囊,把包袱交由他暂时保管,第二次凌沉走开是为了帮箫飒把他最珍爱的物品取出来,另成一个包袱。

味忍恍然大悟,原来凌沉有个万无一失的万全之策,他早就着手为箫飒着想了,真是雷打不动的兄弟情。

“怪不得你走了两回,第二次就是下地下室抢救箫飒师父的东西啊,你好伟大啊,抢在大火面前抄兄弟的家底。”

由衷之言,听上去没那么的真心,凌沉倒吸一口凉气,味忍发酸的口吻隐约在埋怨他怎么不在大火酿成前,去小船前将他们兄弟俩的东西救出来。

“用抄家底三个字不好吧!”箫飒喜不自胜,为了感谢凌沉的大恩大德,他出言相救。

“何以见得?”味忍认真起来真叫人抓狂。容光焕发箫飒抓来抓耳朵,将行李系好挂在身体上,“你说话不要文绉绉的。”

“哼,”鼻子出气,证明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干嘛,用句文言文,就叫文绉绉,你让我这个文人活着很无奈啊!”

“好了你这厮。别跟我们装模作样了。”凌沉半握着拳头,在他脑门上敲了个鸡蛋。

“做作会给你的身心带来伤害。”此话是他毕生讽刺人的巅峰。

味忍被负面情绪攻占,“我哪里有装,哪里和你们一样,一个明明把兄弟的重要行李带出来了,还装作不知情,和兄弟反目成仇,用来赎兄弟的悲哀。过了会儿把真相说出来,惹得兄弟高兴得一丝不挂,衬得自己有多好,这不是调戏亲兄弟吗?”一丝不挂这个词嘛用得真好。

调戏,还是光明正大的?两个大男人瞪大了眼睛,羞红了脸,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怎么有脸活啊?不如码上盐当风干咸鱼吧,无论用多少吨盐巴都可以,亡海有的是。

你以为话到此为止嘛,不,还没有结束,说完了凌沉说箫飒,话说有生以来味忍头一次这么勇敢,切入主题,“还有你啊,兄弟的东西被烧了,你不心疼兄弟就算了,你眼睛是被大火熏得红了,可兄弟的心都被大火给烤焦了你知不知道,你光顾着自己快乐,兄弟呢不高兴你不闻不问,对兄弟最重要的东西马上被大火烧成荒芜的废墟,你却不听他话,赴汤蹈火,哪怕要把生命搭上,也在所不惜,一心只想着自己。兄弟把偷偷替你打包的行囊递给你,你沾沾自喜,丝毫不顾兄弟的死活……”

把镜筒一环扣一环的缩好,箫飒放进了包袱里,此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拼命压制想大笑的冲动,味忍的话一点也没说错,他这个兄弟当得太不像话了。

从他想到要回高塔找他的东西时,他就犯了个十恶不赦的大错,凌沉已然是个提不起兴致的人,他平生最钟爱的坟轩被火烧了大半,并且正以不可思议的效率将坟轩全面包围,这是凌沉赖以生存的家园。

而他这家伙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顾冒着死亡的风险回到高塔取行李,意思摊明白来讲,这么做会让人觉得,他不为坟轩的灭顶之灾忧心,反倒只挂念自己的私人物品并为此忧心。

他像揣了一个寒冬的使者,寒了凌沉的心,哪怕不是故意的,是下意识主导的,也是他内心稳如泰山的想法。

而当凌沉指明帮他将包袱带出来之后,箫飒仍是不知悔改,他过激的表现不是火种,没让凌沉发大火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洋洋自得,忙着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全然不顾及凌沉多么黯然神伤。

他眼神的光弱了下去,回想起来,箫飒是个目中无人的人,虽然他的眼遭受到了创伤,却仍稀罕的对上凌沉瘀伤的眼神,好像有许多不美好的东西覆盖在他的眼球上,让金色发乌灰暗,边缘不再闪烁出耀眼的光。

他想他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吧,凌沉像是故意找他茬的,就是想看看箫飒怎么妥善处理和权衡好各自的利益纠葛,很显然箫飒做的不好,也不是不好,是极度的差错。

要是刮风下雨的雷暴天早就天打雷劈了,及时改过自新,知错就改还是行得正站得直的好人。

他给凌沉鞠躬道歉,脸上满是迁就和不好意思的表态,说了两句赔礼道歉的话,怕折寿的凌沉则自动躲到一边,对不起他接受了,鞠躬他以生命质量起誓,他承受不起。

和箫飒不同,凌沉有博大的胸怀,他没多把这件事惦记在心上,对他来说好像并不在乎箫飒是什么反应。

他的所作所为只是想给箫飒一个大大的惊喜而已,没箫飒和味忍想的那么神话,于是把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临门一脚,然后又把他拉上来。

“首先,我不能对你的东西见死不救,这是人道主义救济精神。其次你用不着给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反而是我,明知把你的东西带出来了,还对你拐弯抹角,玩弄你的感情,欺骗你的真诚,看你忧伤的表情,看你垂头丧气……你的做法是每个人必然的处理方式,如愿以偿的人如果不快乐,这世上就没快乐的人了……”他沉下去的笑又浮了上来,眼睛眯得狭长,可总让人觉得他的笑嘻嘻不是出自心扉的。

箫飒出言将凌沉的话打断,事到如今谈论这个没有丝毫的意义。“打住,你别这样说!”如果错的话,那么错的是两个人,不是一个人。

忙着回凌沉的话。“要的……”味忍打算接着理论,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大动静打断了,张来张嘴,惊诧得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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