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凝哭着飞奔出了院子，院门口的楚鹤川和玄武互相对视一眼。
玄武赶忙往院子中跑。
乔乔找回了一些力气，从屋子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想要去扶半跪在地上伸手捂住胸口的白夜。
白夜看也不看她一眼，将她推倒。
她听到方才白夜和公主的决裂，她以为自己对白夜来说，还是特别的。
可他压根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靠到门上，望着白夜。
白夜双手发颤地去捡地上的飞霜。
玄武赶过来将他拉了起来，望着他胸口的血红一片，忧心问：“你没事吧？”
白夜抚摸着沾着鲜血的刀剑，又去抚摸刚刚被她夹在腋下的刀鞘，痛苦出声：“无事，伤口不深。”
玄武看着他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忍不住苦涩道：“真没想到你能狠心到这个地步。”
白夜不回，只是抚摸着刀柄，感受着她手掌握在上面后留下的余温。
良久，玄武指着门口眼神不安无所适从的乔乔，冷声问：“她怎么处理？”
乔乔双手反抓着木门，脸色难看，身体瑟瑟发抖，轻轻喊着“李淳哥哥”。
白夜眼中猛地泛起一股寒意。
他转头看向她。
乔乔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从来不知道，白夜会用这样恐怖的眼神看她。
她觉得自己要被他活剐了一般。
“李淳哥哥，我……不关我的事，李淳哥哥……”
她哆哆嗦嗦往后退，一不小心脚下绊到了门槛，惊叫着摔了下去。
白夜站直了身子，满是鲜血的手掌握住飞霜，指着她，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眼神冷冽如同鹰隼。
乔乔摇头，双臂撑着身体往后挪动：“李淳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想要和你在一起……”
寒芒在眼中闪过。
白夜确定了，公主受伤，就是她的手笔。
他握着飞霜，一步一步上前去。
“不要！李淳哥哥，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你忘了吗？”
她厉声尖叫，猛地爬起来往外逃。
白夜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刀架到她脖子上。
乔乔魂飞魄散：“李淳，你不能杀我！你不能这样无情！你小的时候被视为怪物，唯一对你好关心你的人只有我啊！”
白夜眼中一丝动容都没有，飞霜压近了女子白皙的脖颈。
“李淳哥哥……”
玄武咬牙背过身去。
鲜血飞溅，镶嵌在窗棂上的白色窗纸，瞬间开出了一朵朵耀眼的红梅。
他冷漠收刀，用手腕将刀刃上的鲜血擦拭干净。
“我们走。”
两人转身，晨光打在他们的眼睛中，黑漆的瞳仁蜕变成半透明的琥珀色。
******
沈嘉凝不知道她捂着脸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哪里。
她只知道，阳光已经漫了上来，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将她的悲伤隐藏。
抽泣声渐渐停止，她的身后，一直远远跟着极其缓慢的马蹄声和另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她慢下来，那人也跟着慢下来，她快起来，身后人也跟着紧追不舍。
她将胳膊从脸上拿开，阳光直直地射到她脸上，刺得她双眼生疼。
她站在原地，双肩还在随着抽泣而耸动着，不过哭声已经停止了。
身后那脚步声也随着停止。
沈嘉凝抽了一下鼻子，回头看了一眼。
楚鹤川正从后面大喇喇地看着她，没想到她忽然回头，正好撞见她肿成了上色小笼包的眼睛，不知为何，心中一慌，赶忙将脸往旁边别过去。
那样子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
沈嘉凝只瞥了他一眼，又回了头。
跑了那么久，累了。
她蹲到地上，望着地面发呆。
一只屎壳郎扛着一坨屎扬长而去。
她望着望着，脑海中又不由自主闪过从前自己和白夜在一起的种种。
眼睛又是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公主。”
后背被人拍了拍。
楚鹤川牵着马站在她身后。
“公主。”
他又喊了一声。
蹲在那里的人不理会他，他还打算再喊一声。
突然，眼前一张难看的脸一晃而过。
他吓了一跳，紧接着，腰被人死死勒住。
沈嘉凝扑在他的胸口，又凶狠地哭了起来。
手中马缰绳掉到地上。
楚鹤川僵了好半天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了，太丑了。”
沈嘉凝张着嘴，呜呜地说话：“楚鹤川，白夜为什么那么心狠？”
楚鹤川无话可说。
她又喃喃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楚鹤川：“……”“今后不会了。”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
“咱们该回城门口了。”他说。
沈嘉凝睁开肿胀的眼睛，倏然过来，现在是什么危急存亡关头。
她仰起头来，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就让那个渣男和绿茶一生一世吧！”
楚鹤川眼神深沉地扫了一眼她的眼睛，转身先上了马，再像昨夜一样，伸手将她拉上了马鞍。
双腿夹马腹，马儿张开四蹄奔跑起来。
呼呼风声在耳边响起。
沈嘉凝无精打采地靠在身后人的胳膊上，在上下颠簸中，渐渐觉得疲惫不堪。
痛苦和眼泪已经带走了她一半的悲伤。
她眼睛半睁半闭之间，不知不觉，竟然在马背上睡着了。
楚鹤川看见她脑袋靠在自己的臂弯中晃来晃去，实在是意外。
这种情况下她都能睡着？
忍不住笑了一声，有意驾马走平坦的道路。
马儿终于回到了城门旁边暂居处。
他勒住缰绳，迫使马儿停了下来。
“公主，到了。”他低声在她耳边唤了一声。
女子没什么反应。
他又唤了一声：：“公主？”
沈嘉凝闭着眼唔了一声，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些委屈的哭腔。
楚鹤川想了想，最后低声对门口侍卫道：“拿一条脚凳来。”
侍卫明白他要干嘛，赶忙搬来一条脚凳摆在了马儿的身边。
楚鹤川将一条胳膊环在沈嘉凝的胸口，另一条胳膊伸到她的膝盖弯处，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踩着脚凳下了马。
怀中女子双眼依旧红肿得跟个水蜜桃，紧紧闭着，一对柳眉也拧出了一个结来。
楚鹤川抱着她，将她送回了她院子中。
轻手轻脚，如同照顾一个睡着的婴儿，他极其小心地将她放到了床上，伸手拉过被子来给她盖上。
静静伫立在她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男人才回自己屋子换衣服。
然而甫一低头，他看见了自己胸口白衣上蹭了一些红色的胭脂和唇脂，微一凑近，便能嗅到上面传来的浅淡香气。
他将衣物脱下来，小心地叠起来，放到枕头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