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姜芙感觉到几十双眼睛都在看向自己。
她的右手还高高地举着！
姜芙连忙缩了回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楼聿那家伙已经伸出一只手，指着她所在的方向。
张老师也看了过来，笑着说道：“是姜芙同学。”
众目睽睽之下，姜芙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还趁机用手背挡了一下脸。
她应该没流哈喇子吧？
“谢谢楼总。”
姜芙知道不能一声不吭，索性做出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然后，她稳了稳神，努力回想着楼聿刚才说了什么。
虽然偷偷打盹儿，但其实姜芙也没完全睡着，那感觉就好像有人忽远忽近地在耳边说话似的。
“楼总刚才重点强调了短剧行业‘出海’离不开文化自信，那么我想请问一下，针对目前国内短剧行业所暴露出来的几大问题，比如版权意识薄弱，内容同质化严重，甚至低俗，含有不良价值观导向、违反公序良俗等等，在具体的‘出海’过程中又该如何解决呢？”
众人纷纷看向姜芙。
也有人觉得她挺敢说的。
毕竟，短剧这东西，哪怕不看，平时也会扫两眼，受众极其广泛。
至于行业乱象，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问完问题，姜芙长舒一口气。
不管楼聿怎么回答，她反正是应付过去了。
张老师示意她可以坐下，姜芙一屁股坐回座位。
她现在可以肯定，楼聿肯定一直盯着自己呢。
一发现自己上课溜号，马上予以打击报复！
哼，还说要赔礼，难道就是这么赔的吗？
姜芙心里呵呵，但两只耳朵却竖得老高，仔细去听楼聿怎么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关于短剧行业……”
楼聿倒是有备而来，也没有任何排斥，反而认认真真地回答起了姜芙提的问题。
整个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一直到晚上十点半，课程才结束。
事实上，正常的下课时间是九点钟，不过学生们很热情，几位大佬似乎也受到触动，一再延迟。
等张老师亲自去送嘉宾离开，在场的学生欢呼一声，立即跑出会议室，奔向电梯。
姜芙慢悠悠地收拾着笔记，扣上电脑，装好水杯，心说这么多人又不能同时挤进一部电梯里，你们急个什么劲啊？
她索性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脑子里还在想着要怎么完善自己负责的那部分方案。
“现在还困吗？”
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修长人影，姜芙原本半眯着的眼睛一瞬间瞪得滚圆。
其他同学都已经走远了，周围只有他们二人。
“你还没走啊？”
她明明记得张老师去送人，楼聿等人是最先离开会议室的。
“正好遇到，想着和你打个招呼。”
楼聿也是在拿到学生名单的时候，才在上面看到了姜芙的名字。
姜芙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在你讲课的时候打瞌睡的……”
实在是太累了。
无论是她本人还是原主，都从来没有被家族当成继承人去培养，这几天学到的东西，更是以前根本没接触过的，即便姜芙再努力，身体的疲惫却无法忽视。
更惨的是她下午的时候忽然来了月经，提前了好几天不说，腰还酸得快要断掉。
唯一庆幸的就是肚子不疼，不然真的扛不住。
估计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紊乱。
“我知道，你脸色不太好。”
楼聿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前两次见面，她都神采奕奕，此刻却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这训练营有这么恐怖吗？
他很怀疑。
“有什么能帮你的？”
姜芙摇摇头，不过她又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楼聿失笑：“你问。”
她赶紧掏出一张写满各种符号的笔记，飞快地问了几个问题，楼聿尽可能简单地做出回答，怕她听不懂。
“太谢谢你了！”
姜芙有点不好意思：“这算不算作弊啊？”
楼聿明白过来：“这是你们小组抽到的课题。”
又安慰她：“就算你不问我，上网去查也是一样的，算不上作弊。”
他顿时懂了她为什么一脸菜色，忍不住劝道：“只是一次模拟训练而已，不用太逼迫自己。你是第一次参加？”
怪不得没什么经验的样子。
姜芙很认真：“是第一次参加，但这也不是拖后腿的理由，将心比心，谁都不想要一个只会划水的队友吧？”
没看今天上午的时候大家对她还挺冷漠，到了下午，态度就已经变了很多吗？
这不是她求来的，是她靠自己的实力得来的。
楼聿微微一怔。
因为这句话，他想到了很多，甚至是自己不愿意去想的很多往事。
“哎？”
姜芙忍不住伸手，在楼聿眼前晃了晃。
怎么好像入定了？
他回神：“我没事。”
楼聿忽然来了交谈的兴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演戏了吗？”
姜芙：“……”
“网上说是因为你年纪轻轻就拿遍国内主流奖项，觉得没意思了，就急流勇退。”
但她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相比之下，姜芙认为更大的可能是楼聿手里的生意开始走上正轨，所以他就退圈了。
别说什么拍戏是因为喜欢表演，喜欢艺术。
拍戏的根本原因是赚钱！
如果干别的能赚钱，赚更多的钱，你看看还有几个人能够继续坚持拍戏？
“这是他们编的。”
楼聿想也不想地否认：“完全是胡说八道，奥斯卡，欧洲三大奖，我哪个都没拿过，要照这么说，我得拍到死。”
顿了顿，他才说道：“我记得很清楚，脑子里第一次冒出‘不干了’的想法，是因为当时和我一起拍摄的女一号还有男二号都不看剧本，不背台词，每天迟到，频繁请假去赶商务活动。”
姜芙错愕地看着他。
嗯，这好像也不是什么行业秘密了。
十年前就有人爆料，说现在的流量艺人压根都不背台词的，反正还有后期配音。
至于轧戏，同时跑两三个剧组，在当时也屡见不鲜。
甚至有人为了出席商务活动，一再推迟进组时间，导致几百人等一个人。
“所以，你说得很对，谁都不想要一个只会划水的队友。”
一个连高中生都懂的道理，那些猴儿精会不懂吗？
时至今日，楼聿庆幸他当时做出的选择。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谢谢你。”
感觉这口气已经在喉咙里哽了十年，如今终于通畅无比，整个人神清气爽。
姜芙更呆了。
她想回去洗澡睡觉，而不是跟一个老男人站在酒店走廊里探讨人生的选择啊！
对十七岁的少女来说，三十一岁的男人，实在太老了！
众所周知，男人过了二十五，就是六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