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幼儿园大门，晚风吹散了些许血腥气。
许天趴在许倩肩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刚才的惊吓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林凡走在旁边，偶尔低头和许天说几句话，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手里的奶糖包装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许倩看着他们的侧影，心里的疑惑像潮水般涌来。
这个男人，明明是送外卖的出身，却能让金陵地下世界的黑老大跪地磕头。
明明带着挥之不去的狠厉，却会温柔地给孩子糖吃。
他到底，藏着怎样的过去？
……
麦德基餐厅里弥漫着炸鸡和薯条的香气，暖黄的灯光洒在红白相间的餐桌上，与幼儿园外的肃杀形成了两个世界。
门口的风铃随着推门声叮当作响，许天好奇地东张西望，小鼻子不停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刚才的惊吓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林凡径直走向收银台，指尖在菜单上敲了敲：“一份豪华三人套餐，再加两份草莓圣代。”
收银台后的小姐姐笑着应道：“好的先生，稍等片刻。”
扫码付款后，林凡转身回到座位时，许倩正低头帮许天擦着嘴角的口水，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
她张了张嘴，目光扫过许天期待的小脸，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因为有些事，确实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说。
尤其是许倩害怕在许天面前提到他爸爸的名字。
林凡没注意到她细微的神情变化，刚坐下就被许天拉着胳膊问东问西：“叔叔，汉堡里真的有牛肉吗？”
“薯条是不是用土豆做的呀？”
“……”
林凡耐心地一一回答，偶尔还故意逗逗小胖墩：“薯条是用魔法变出来的，你信不信？”
这句话逗得许天咯咯直笑，小胖手拍着桌子喊道：“我才不信呢！”
“37 号餐好了！”
听到叫号，林凡起身去取餐。
托盘里堆得满满当当，三个巨无霸汉堡冒着热气，金黄的薯条垒成小山，一桶弥漫着炸鸡香味的全家桶，两杯可乐上凝着水珠，还有两个圆滚滚的草莓圣代卧在杯里，鲜红的果酱像流淌的晚霞。
“哇！”
许天看着堆满桌上的美食，眼睛瞪得溜圆，小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却还是攥着衣角小声问道：“叔叔，我现在可以吃吗？”
林凡把一个鸡腿堡推到他面前，指尖宠溺地揉了揉他柔软的短发，发梢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当然可以了，这些都是给你点的。”
“谢谢叔叔！”
许天脆生生地应着，抓起汉堡就往嘴里塞，酱汁沾得嘴角都是，像只偷吃到蜜的小松鼠。
许倩看着天天狼吞虎咽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心疼……
这孩子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也许是因为天天在林先生身上感受到了来自父爱的温暖和安全感吧。
许倩拿起纸巾帮许天擦了擦脸，余光却落在林凡身上，语气终于沉了下来的问道：“林先生，你和我弟弟，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凡正帮许天拆番茄酱包的手顿了顿。
“别告诉我你是刚巧路过幼儿园，然后路见不平一声吼的。”
许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表象：“我能感觉到，你是特意来见天天的。”
林凡看着许天鼓囊囊的腮帮子，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我是来找天天的，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那你和许阳呢？”
许倩继续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纸巾：“你和我弟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凡的喉结动了动，避开她的目光：“朋友。”
“只是朋友？” 许倩忽然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我看，应该是战友的关系吧。”
“哗啦……”
林凡手里的番茄酱包被捏出了红汁，滴在餐纸上晕开一小片猩红。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秘密。
想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却在对上许倩笃定的眼神时，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凡自知无法逃避，沉默片刻后，终是缓缓点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是，我和许阳不仅是战友，还是同一个寝室睡上下铺的兄弟。”
“轰！”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许倩心上。
她的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端着可乐的手晃了晃，褐色的液体差点洒出来。
许倩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问出下一句：“我弟弟提过，他有个过命的兄弟，叫林不凡……所以，你不是林凡，对不对？你是林不凡！”
当初在宁州的时候，许倩听到林凡这个名字时，都是为之一愣神，觉得名字听着很耳熟，但是没有多想。
没想到……
林凡就是林不凡，是自己弟弟的战友兄弟。
餐厅里的背景音乐还在欢快地流淌，许天啃着鸡翅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凡看着桌上那杯草莓圣代，鲜红的果酱正顺着杯壁慢慢滑落，像极了当年战场上溅在军装上的血。
这一刻，林凡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以前叫林不凡，现在改名叫林凡了。”
许天这时刚好咽下一口汉堡，懵懂地抬头看了看沉默的两人：“妈妈，叔叔，你们怎么不吃呀？这个鸡腿超好吃的！”
林凡回过神，立刻换上温和的笑容，夹起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递到他嘴边：“嗯，我们在吃，天天，你多吃点，不用管我们。”
“好，嘻嘻！”
许天笑眯眯的说道：“那我就不管你们了！”
许倩却没动，只是望着林凡的侧脸。
这个男人褪去了“林少”的狠厉，也卸下了 “外卖员” 的伪装，眉宇间终于露出几分与许阳相似的坚韧。
原来那些深藏的温柔与哀伤，都源于那段她从未参与过的、属于他们的峥嵘岁月。
麦德基里的空调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得许倩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
她沉默了许久，指尖在冰凉的可乐杯壁上划出一道道水痕，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在许阳走后的第一年，我打遍了他部队能联系到的所有电话。”
说着，许倩抬眼看向林凡，目光里裹着一层水雾：“部队的人说，他们寝室最后活着的只剩下两个人，一个少了条胳膊，提前退伍回了老家，另外一个……”
“应该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