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犯愁得厉害，这汇报工作都等了大半天，也没个准信儿，就是等了，不禁暗自思忖：“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办公室里安静得有些压抑，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仿佛在无情地嘲笑他的无奈。
就在这时，罗书记办公室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那尖锐的铃声瞬间打破了这份寂静。
罗书记原本紧绷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他顺手拿起听筒，只是对着电话那头简单回应了几句，便迅速放下电话，目光转向张华，语气平和地说道：
“走，先去吃饭，下午再谈。”
张华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愣住了，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站起身，动作稍显的有点慌乱。
他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琢磨着这突如其来的吃饭安排，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说实话，这还是他自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在上级领导的办公室里坐等汇报工作，还被上级领导主动留下来吃饭的。
回忆起过往，最开始遇到的陈剑锋和梁国成那两个“老六”。
每次和他们打交道，别说留他吃饭了，不让张华请客都算是万幸的了。
那些日子，张华没少在他们身上破费，每次请客时，他都只能强颜欢笑，心里却在默默滴血。
后来是秦怀章，这人倒是公事公办，不论早晚，张华只要谈完了工作，他就客客气气地让张华离开，没有丝毫多余的表示。
虽说相处起来简单直接，但张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再后来是尚群山，一想起他，张华就忍不住生气。
他尚群山那人就更离谱了，不但不留饭，竟然还让自己往他的饭卡里充一百块钱！
哎，他一个市委书记，居然好意思让自己这个县委书记往他饭卡里充一百块钱！
他可真好意思说啊！
哎，看看这一路自己都遇到的尽是些什么人吧？
如今罗书记喊着吃午饭，张华突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欣喜感。
忽然间，张华觉得自己就像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的人，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心里既兴奋又紧张，脚步也不自觉地变得轻快起来，跟着罗书记朝着食堂走去。
两人来到省委的小食堂，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都是些家常的菜品。
罗书记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张华见状，也跟着动筷，但心思全然不在饭菜上。
他几次想开口，却又觉得在这饭桌上谈正事不太合适，只能一边假意咀嚼，一边偷瞄罗书记的表情。
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除了偶尔餐具碰撞的声音，几乎没有交流。
吃完饭后，两人回到办公室。罗书记往沙发上一坐，冲张华抬了抬手，示意他也坐下，接着点上根烟，慢悠悠地说：“行了，别憋着了，把你心里那堆苦水都倒出来吧。”
张华一听，心里 “咯噔” 一下，赶忙清了清嗓子，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把北原市的难处全抖了出来。
从基础设施破旧不堪，到财政的捉襟见肘；从政治生态里的歪风邪气，到干部队伍青黄不接……
他说得情真意切，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到位，那模样，仿佛北原市已经深陷绝境，没救了似的。
张华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差点就手舞足蹈起来，声音又高又急，在办公室里嗡嗡作响。
话里话外，核心意思就一个：是尊敬的罗书记派他去北原市的，他二话没说，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可现在实在是困难重重，满心盼着罗书记能多关心关心他的处境，为他的未来指条路。
罗书记坐在那儿，安静地听着张华倾诉，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他时不时轻轻吸一口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微微眯起的双眼。
张华终于说完了，一时间，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罗书记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直直地盯着张华，用沉稳有力的声音说道：
“你刚才说的这些问题，我心里有数。
但是，北原市的情况有多复杂，你我都清楚，想彻底解决，绝非一朝一夕的事儿。
组织上之所以派你去，就是看中你能挑大梁，去啃下这块硬骨头，可不是让你去享清福的。
要是你只会跟我诉苦抱怨，对解决实际问题一点用都没有。
咱们党员干部，不光得经得起考验，更得有解决问题的真本事！
至于你，别的我不多说。
总之，北原市这个烂摊子既然交到你手上了，你就得想尽办法把它给我搞好。
要是你在那儿干不出个样子出来，那，咱俩可得好好聊聊了！”
张华刚想辩驳，罗书记一挥手说道：“你先别急着说话，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吧，我等着你的答复。”
张华听了罗书记这番话，微微低下头，避开罗书记那如炬的目光，心里五味杂陈。
原本满心期待能从罗书记这儿得到些宽慰与支持，没想到迎来的是如此严厉的鞭策。
这事搞的！
沉默片刻后，张华缓缓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确实有些迷茫，罗书记您看能不能给我指条路，让我知道从哪儿入手。”
哪知罗书记一摇头：“我这没法帮你指路，办法靠你自己琢磨。
你别光想着吃现成的，动动你自己的脑子！”
张华心里又是一“咯噔”，这罗书记也太会来事了，合着就管自己吃顿工作餐，就想撒手不管啊？
那哪行？我张华今天就赖定你了，你想不管？没门！
于是张华心一横，说道：“罗书记，既然省里都知道我们北原市的情况了，那就大大方方的扶持我们一下呗，我保证，只要省里给予我们很大的支持了。
我们北原市肯定会很快的进入健康有序的发展轨道上来的，少了三年，多了五年，北原市一定会有大变样的！”
罗书记掐灭烟头，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戏谑的看着张华：“什么？大大方方的支持？
都大大方方的支持了，你还需要少了三年、多了五年才让我看到北原市的变化？
你张华说什么呢？
大中午的我牺牲了午休的时间听你在这给我讲废话的是吗？”
“那咋办？您指示吧！” 张华忍不住插嘴。
罗书记突然音量提高说道：“我只给你明年一年，一年结束，我要是看不到北原市的重大改变，你张华别说想回方庄种地了，你就是想回家看孩子我都不会让你如意。
东北那地方你去过吗？你去深山老林里给我看林场去，那地方冬天漂亮啊，漫山遍野的白，那个白啊，可好了，你最喜欢的！”
张华顿时一脸苦相，突然说道：“罗书记，您不能只让马儿跑，却不让马儿吃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