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元魂、归一到场后变得寂静的比武场再次响起了低低的喧闹声。
听着周围那些内院学生的议论，风灵才知道此时的情况似乎同样不对劲，不由扭头看了眼白鹭，看到白鹭轻摇了摇头，她又将目光移至北方，眼中满是疑惑。
“院长都来了，张元长老怎么还不来？”
旁边的杜华也小声嘀咕了起来，风灵更加疑惑，皱着眉直勾勾地盯着空缺位置。
过了数十息的时间，再无一人出现在中年院长弄出的石椅上，反倒是迎来了一道光芒，将比武场照的雪白。
“轰隆——”
滚滚雷声，连空气都震颤起来，一颗水珠伴随着雷声滴到了风灵的手上，传来一阵清凉。
风灵微微抬头，无数颗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在她犹豫要不要动用灵气避免成为落汤鸡时，柔和的蓝色光晕从白鹭身上荡漾开来，将她笼罩。
她扭头看去，这层灵气屏障连同赵书宁一起笼罩在内，阻隔了落雨，周围的其他人也动用灵气阻隔雨水，仿若无数光球突然出现，雨水在灵气中蒸腾，雾气弥漫全场，与各色灵气交织，如梦似幻。
收回目光，风灵瞥了眼旁边的杜华。
刚才在她扭头看向白鹭的时候，旁边同样有一道灵气涌来，与白鹭的灵气几乎是一道出现，但落雨被白鹭阻挡后，灵气又缩了回去。
发现风灵的目光，杜华侧头笑了笑。
风灵微皱着眉，立即收回目光，思索间，又犹豫着朝杜华点了点头，随即朝那升起的高台看去。
与众人使用灵气阻隔不同，那些元魂修士不见使用任何手段，雨水就像是有意识一般，自动避开。
“唉~”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突然传来，风灵柳眉一挑，下意识地望向高台最上面的七道身影，位居中央的中年脸上带着丝无奈，其余人表情也不尽相同。
平淡、闭目等待、有些不耐……
最右边的那个能感受到一丝威压的五六十岁左右的老者此时更是黑着张脸。
又将目光转向中央位置，看着那满脸无奈的中年，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那声叹息最有可能就是出自对方。
“张元长老！”
“张元长老来了！”
……
在风灵将目光重新移至中央不久，周围突然传来阵阵惊呼声，她连忙抬头，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相貌普通的黑衣男子悠悠出现，踏空而行，不急不缓地落在那空缺位置，缓缓坐下。
那般样貌，正是当初在缚影林见到的张元。
只要成了他的学生……
张元出场后，周围的喧闹声逐渐大了起来，难掩兴奋。
张元的位置就在中年下方，张元落座后，中年环视一圈，沉声道，“人既已到齐，那这次考验……就开始吧。”
“参与考验者上台！”
中年低沉的声音传开，回荡在整个比武场，一道道身影陆续起身，化作无数流光飞入圆形比武场中。
望着那从身周，从身后掠过的身影，风灵深吸了口气，也站起身来。
“风灵，加油。”白鹭望着风灵，紧抿了抿唇，轻声道。
“加油！”
一旁的赵书宁也紧握右手，为风灵鼓气。
“嗯！”
“风灵师妹，你也……”
旁边的杜华因为风灵突然起身而满脸疑惑，反应过来后，还不待他询问，风灵朝着白鹭点了点头，已踏前一步，学着众人朝着台上飞去，吸引众多视线。
“你怎么也站起来了？”
“欸？你什么时候报名的？”
……
周围的一些惊呼声吸引了白鹭与赵书宁的注意力，望着那些突然站起身的内院学生，赵书宁脸上满是疑惑，“那是唐师姐？她这是什么意思？”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女子纵身一跃，飞入场中，赵书宁“唰”的一下站起身来，失声惊呼道，“师姐她不是没参加吗？”
“她可是上榜的人，如果参加的话，怎么会没消息传出？”
此时，赵书宁的眉几乎拧在了一块，这还是白鹭第一次从赵书宁的脸上看到如此惊愕的表情，但回想着这些天赵书宁搜集的情报，她的眉也忍不住皱了起来，朝四周看去。
望着那一道道榜上有名，却未从赵书宁口中提及的人陆续站起身来，进入场中，白鹭的眉越皱越深。
不止是她们，书院内从头到尾关注着报名处的人几乎都瞪大了眼，其中几个情报灵通者甚至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回事？”
“天骄榜八十六都是参与者吗？她什么时候报名的？”
“他不是有老师吗？”
“良禽择木而栖……”
“天骄榜九十三……”
“什么情况？”
出乎众人意料的参与者不多，但每出现一个，就不断有惊呼声出现，喧闹声又大了些，不过也有部分人目露了然，似乎早已料到此事，或是早已知晓。
“没想到连这些人都会出场，他们这么做，真不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老师吗？”
刚才一副欠打模样的青年微皱着眉，望着台上站立的那几个出乎意料的人，有些嫌弃地道，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男子眼角直抽。
“刚才开始你就装死，看到这一幕你都不觉得惊讶吗？宇轩。”青年转身看向旁边的俊逸男子，追问道。
还不待他继续询问，秦宇轩已站起身来。
“也不至于气得在这种场合随意起身吧？”罗云疑惑开口，不曾想秦宇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竟直接跳了出去。
“就算你生气，也不至于破坏张元长……”罗云瞳孔一缩，想到一种可能后，他惊讶地站起身，猛地扑在最前面的栏杆上，不敢置信地道，“你也是？”
秦宇轩没理会身后的惊呼，踏空漫步来到场中，寻了个空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白鹭所在，发现对方正看着他，满脸惊讶。
“秦师兄也是……”
“这，这……这不是摆明了秦师兄就是考验的最终胜者吗？”
“这场考验究竟是为了那些不曾选择老师的天骄，还是为了让有老师的人重新选择？”
在周围的议论中，白鹭缓缓坐回位置，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赵书宁有些自责地望着白鹭，又看了看场中面色如常的风灵，感觉自己收集的情报完全没了作用。
“师姐，对不起！”
闻言，白鹭睁眼看向赵书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张元长老可是有五个名额，还有……放心吧，风灵没问题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愈发没了底气。
原本参加的人中，排名最高的也才七十，想着风灵炼气时窥见的实力，她还觉得有些希望，可是现在这些半路出现的人……
哪怕是她，也没什么把握。
这……分明就是为了那些上榜之人所准备的考验！
风灵……
她深吸了口气，眉渐渐舒缓下来，将目光移至场中。
“无论考验是什么，秦师兄估计都是第一了。”
“不一定，这次考验只有筑基六重以上的人可以报名，若是分开考验，这第一还真不好说。”
“那结丹的第一肯定是秦师兄。”
“我看未必，正主还没来呢！”
众人议论结丹第一之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让众人一愣，然而看到说话之人后，众人心中的那丝恼怒不解却不由消退了些。
因为那是负责记录报名信息的一个筑基修士。
“你是说还有比秦师兄厉害的？”
“那是负责记录信息的师弟，估计知道些什么消息。”
“我估计黎羽丰，他虽是刚突破的，但在天骄榜上的排名可不低啊！而且好像还没使出全力。”
“不管他如何隐藏，他修为比秦师兄弱，怎么能打得过秦师兄？”
“若是依修为决定考验胜负，那么那些结丹后期的岂不是完胜？这次考验可是有不少结丹后期的师兄师姐参加。”
“那是……”
一个面容坚毅的青年缓缓步入场中，让众人的争论声一滞，就连场中那些离得近的参与者也忍不住侧目看去，脸上满是忌惮之色。
青年进入场中，只是几步，便在比武场边缘停下，随后抬头看向北方的高台，看着其中的一个老者，他的眼底还有着一丝愧疚，但……依旧没有悔意。
“李师兄！”
“怎么可能？！”
“李师兄怎么可能会参加这次考验？！”
“这次考验莫非是为了李师兄准备的！”
“李师兄参加的话，若是此次考验只有一人能成为张元长老的学生，那其他人怎么可能会有机会？”
……
在周围的哗然中，白鹭的眼底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绝望。
元魂圆满修为最多只有五个教导名额，可偌大的比武场，光是上榜之人就不止这个数，哪怕是她登场，也排不进前五，若是连筑基的也算上，同境战力她甚至连前十都排不上。
更遑论是只加入书院三年的风灵。
若是此次考验招收的名额只有一个，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现在引得众人议论的李师兄。
李鸣晨！
天骄榜排名……
旁边的赵书宁眼中也多了分绝望、愧疚，以及怜悯。
在场外众人心思各异时，风灵微蹙着眉站在场中，脸色有些紧张，不过并不是因为那让众人议论纷纷的两人。
比武场似乎也布置了阵法，在她进入场中后，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不过并未隔绝从天降下的瓢泼大雨，雨水砸在她离开白鹭以后凝聚的灵气屏障上，化作蒸腾白雾袅袅上升，其他人周围也大多如此，让整个比武场处于一片浓雾之中。
秦宇轩、李鸣晨与她不在一侧，在这视线受阻的情况下，还不能轻易释放神识，因此，她到现在为止都没发现备受瞩目的两人。
让她感到紧张的，是周围的人。
这段时间赵书宁搜罗了不少资料，基本上都是登上天骄榜的结丹弟子，少部分是些筑基修为，但与场上这些人相比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一眼望去，几乎都是陌生面孔。
或者说，即便遇上资料上记载的人，没和对方接触过，那也算是陌生人。
周围的学生以筑基居多，结丹也不在少数，不少修为都比她高，哪怕对方没有刻意释放气息，但那种压迫感仍旧让她有种生死不在掌控之中的危机感，身体不自觉地一直绷紧着，担心出现意外。
离开李自在后，她多年在外闯荡，也遇到了不少比她厉害的人，不知敌友的情况下，她与孙武等人向来是敬而远之的，现在这种情况……
避无可避。
而且以现在的局面，众人都为了成为张元的学生，周围包裹在白雾中的人脸上尽是一片肃然，这种氛围无疑又给她增加了几分压力。
“有不少好苗子啊！”
“今年我看重的一个，也跑到这儿了……”
“若是也有这么多人想成为我的学生就好了。”
……
升起的高台上，传道书院的老师望着下方还在增加的参与者，位居下方的几个老师忍不住议论起来，话语中满是羡慕，还有些则忍不住望向座位高于他们的张元，眼神中同样带着羡慕，还夹杂着几道愤恨目光。
面对众人各异的视线，张元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从他头顶的中年，书院院长夏渊宣布考验开始之后，他就一直闭着眼睛，让周围的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与夏渊同一排，最右边的老者自张元出现后脸色有所缓和，但此刻依旧不太高兴。
从风灵登上比武场，慕容芊一双美目就一直盯着风灵，看着像是迷路的小孩无措站在原地的风灵，她的眉微微皱起。
众多老师表情不一，张元身旁，留着山羊胡的吴勇紧皱着眉头一直打量着场中众人，望着那诸多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他眼底的疑惑愈发浓郁。
良久，他挑了挑眉，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张元。
察觉到旁边的视线，张元慢慢睁开眼，望向吴勇，一脸平静地道：“怎么了，吴老师？”
“没什么，就是在想你收的学生会是怎样的。”吴勇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笑道，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下方众多修士。
并未再次闭上双眼，张元也将目光转向下方，望着众多灵气屏障中那不算出彩的如落日般的灵气，他的脸色依旧平静，“学生吗？”
与此同时，吴勇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就变成了了然，还带着一丝好奇。
……
两人只交谈了几句，但由于身份以及张元来到场上后第一次开口，不少老师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直到两人不再交谈才收回视线，同时心底也在疑惑两人究竟是何意。
最右边的老者深深地看了眼张元，低声自语，“只希望能配得上这个地位。”
平淡的声音，除了与他同排紧邻着的几人，下方的老师一个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