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的柏景竟然没能坚持到最后？”
“神魂较其他人弱了些吗？”
“没想到另一位师妹居然还能坚持的样子。”
“最近才突破的两人竟然能坚持到现在，抵抗威压的手段也比第一强…………”
……
单膝跪地的正是让测试继续的柏景，一时间，场外顿时喧闹起来，一些人的言语间满是嘲弄，但更多的则是叹息。
柏景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高台，张元那平淡的眼神似乎连看都没看过他这个方向，其余老师的脸上似乎有些惋惜，但这些无论是惋惜，还是无视的目光在他眼中都异常尖锐，尤其是四周那无孔不入的嘲弄议论……
事实上，在阵法隔绝，在抵抗这未曾消失的威压的情况下，周围的声音他根本不可能听清楚，但耳边的嘲弄声却越来越大。
“给我起来啊！”
他双目通红，倔强的声音从那溢出鲜血的齿缝间传出，他的膝盖一回又一回地远离地面，然而每一次都会很快砸向地面，甚至连背脊也慢慢弯曲了下去。
忽然，他的身体一松。
感受着身上的压力消失，柏景的脸上并无丝毫喜色，反而又涨红了几分，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血沫横飞。
咳嗽声停，他擦了擦嘴角血迹，环顾四周仍在坚持的五人，紧皱双眉下，是一双满是不甘的黑眸，“这一关是比这些人弱吗？”
……
高台上，王院长与林正皆是皱着眉一脸严肃。
“柏景这小家伙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夏渊摩挲着下巴感慨道，“修炼至今不过二十，根基扎实，神魂在同境中也算顶尖，不过修炼快也就意味着他的神魂缺乏磨砺，与其他学生相比过于稚嫩了，若是再沉淀一些时间，应该能坚持到最后吧。”
“虽然没能坚持到最后，但也让他有了修炼的方向，以后他的实力一定能更上一层。”
王院长语气平淡，仿佛之前称赞柏景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欣赏全是众人错觉，不过言语中仍旧透着对柏景表现的肯定，让不少老师都目露思索。
此时，柏景已经站起身来，他并未离场，而是紧抿着唇打量起另外几人的状态。
其中一人此刻正跪倒在地，大口喘气，显然也失去了资格，另外四人的背脊与头颅虽然微低了些，脸色泛白，可仍旧站立于场中。
“超过一个大境界的威压，也仍能保持站立吗……”
他紧皱着眉，凌厉双眼中还有着一丝不服气，然而场中的其余人都没有余力留意他，尤其是仍在苦苦坚持的四人，此刻无一不头脑昏沉，犹如针扎。
风灵紧咬着牙，浑身颤栗着硬扛那已踏入元魂中期的威压。
在这种威压下，她身上每一块骨头仿佛都断裂了一般，连抬一下手臂都极为困难，耳边嗡嗡作响，额头上的汗珠滑落在她的睫毛上，让她忍不住眨了眨眼，模糊的视野中仅有三人站立着，包括那第一人柏景。
目前为止，她依旧没弄清楚什么样会被淘汰，但除了刚开始，后面每一个跪在地上的似乎都会离场，身前那第一的柏景在沉重的威压下也跪倒在地，按理说应该失去了资格，却仍停留在场中。
由于距离过远，另外两人在风灵的眼中就像是木桩一般，只能确定仍旧站立着，但具体的状态就无从得知了。
想着身后还可能有继续抗衡威压的人，她不由得攥紧拳头，鲜血顺着深嵌进掌心的指甲流下。
十五
再坚持一下就好……
十六
不能在其他两人之前倒下！
绝对不能！
她紧咬着牙关，泛白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计算着剩余时间，同时心底一遍遍怒吼，不断颤动的眼皮下的那双眸子中有着一抹倔强升起。
……
二十
当数到二十的时候，笼罩在身上的威压再次翻了几倍。
欸？
望着瞬间接近的地面，风灵心底轻咦一声，不断眨动着眼眸，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状态。
右膝紧贴在地，身上那沉重的威压仿若要将她的骨头碾碎一般，全靠双手支撑着地面才避免双膝跪地的局面。
再不起身，就要输了……？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风灵的眼中瞬间被慌乱覆盖，她紧皱着眉，双手使力，努力让自己的膝盖远离地面，然而仅是抬起不到一寸就用尽了她全部的力量，甚至还在不断下沉。
现在威压还没消失，我还没失败，只要站起来就能继续了……
不能再这样了。
一息，两息……
到最后她连威压持续了多长时间都有些分不清楚，这种模糊的感觉让风灵心底愈发慌乱，经络中运行的灵气在这一刻彻底停止运转，全都灌注在双手以及双腿上，手背上甚至能看到赤红灵气流转的轨迹。
身上的威压依旧沉重，不过在这一刻，她双手上的力量也达到了顶峰，她左脚往前踏出半步，弯曲的手臂慢慢伸直，随即左手撑着膝盖，微微抬头，双眼因为顺着睫毛滚落的汗珠微眯了起来，看不清前方，但仍能注意到三道身影仍旧停留在比武场。
给我起来！
她心底怒吼一声，左手用力，柔弱的背慢慢挺立，站起身来，缓慢而坚定。
还未站直身体，她的身体骤然一轻，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她无措地望着自己沾着鲜血的双手，喃喃道：“我失去资格了？”
紧接着，一阵无与伦比的失落感袭来，让她有些窒息。
“测试结束，坚持到最后的额外加三分，严长老，有劳了。”
闻言，风灵连忙抬手擦去眼旁的汗珠，环顾四周，加上她一共还有六人停留在比武场。
第一是谁？
疑惑中，她连忙抬头看去，望着空中变动的榜单，她不禁轻咦一声，最上面的仍是她的名字。
“我坚持到了最后，没失败？”
疑惑中，她目光一扫，榜单倒数第二列，在属于她的那一行，二十三！
“我真是第……”
忽然，她那勾起的嘴角停止上扬，满脸疑惑，除了她以外，二十三分的竟然还有三人。
第二，李鸣晨。
第三，秦宇轩。
第四，黎羽丰。
“不是最后一个吗？”
“怎么会有四个？”
这不只是风灵的心声，也是其他参与者，甚至是场外学生的心声。
“四个第一？”
“张元长老不是说坚持到最后的才加三分吗？”
“最后又不是最后一个……应该是这样吧？”
“若是继续下去，那个叫风灵的师妹估计就要被淘汰了，最后那段时间根本没有起来。”
“除了李师兄以外，其余人的状态可都不好，要我说继续下去，可能就是李师兄得第一了。”
“到时候也只是并列第一而已，若是只有李师兄，三个并列第一……”
“刚才风灵师妹起身的时候威压若是还没消失，那就有些……”
……
望着场上的几人，再看了看四周学生，林正皱着眉道：“张元长老，这测试再进行下去就可以分高下了，现在结束，四个第一有些难服众啊！”
“我只说坚持到最后的额外加三分，并没有说要分个高低，继续下去……没一个能承受得了。”张元的目光终于从比武场转向林正，平淡道，“林正长老，你应该知晓他们的状态吧？”
面对那深邃的仿佛一汪不见底的幽潭般的眼眸，林正微眯了眯眼，“我只是相信张元长老能在他们坚持不住的时候及时收手。”
“这些学生靠毅力还能坚持一会儿，但继续下去，撑得住，撑不住只是瞬息。”司空长老微蹙着眉，有些不悦地道，“好苗子可不是这么糟蹋的。”
夏渊叹息一声，道，“再继续下去，随时都有可能伤及学生根本，第三项测试就到此结束吧。”
闻言，林正的眼眸中仍旧有着一丝遗憾，以及其他情绪，不过夏渊一锤定音，其余人也没反驳，他再怎么不愿，也只得应声，“知道了，院长。”
“今日考验全部结束。”张元深吸了口气，扫视了眼前方或坐或站、交头接耳的学生，随即看向下方的比武场，悠悠开口，“明日日落前，报名参加考验的学生，前往传道城以东六千里外的望月崖，参与第四项考验。”
眼底的一抹疑惑渐渐隐去，他站起身来，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间便遁入了内院深处。
“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张元长老的期待。”夏渊对着众人笑道，下一刻也消失不见，众人甚至连他怎么消失的都没看清楚。
高台上的其余人也陆续离去。
其中一些人在离去前目光在场内场外停留片刻，才神色各异的离开。
比武场上，仍旧有五人停留在场中，彼此面面相觑，视线交集最多的，就是此刻一脸茫然的风灵。
到了此时，风灵仍旧有一种虚幻的感觉。
尽管最后加分的名额有四个，但加上前两项的分数，她仍旧是第一，在传道书院这个一流势力的考验中得到了第一。
曾经仰望的宗门弟子竟然会落到她身后……
眼角的余光中突然有一道人影缓缓走来，风灵眼皮一抬，抿着嘴望向走来的人。
场中剩余的其他四人，有三个她叫得出名字，而迎面走来的这个更是其中闲聊过的一人，秦宇轩。
还有约莫一丈距离，秦宇轩便停下脚步，略微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李……姑娘，恭喜你夺得第一。”随即他又叹息了一声，“得罪了。”
风灵眨了眨眼，不解地望着又说‘恭喜’，又说‘得罪’的秦宇轩。
恭喜她还能理解，可是得罪……
是指考验的事吗？
想到张元可能只收一个学生，若是能坚持到最后，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演变成刀剑相向的局面，风灵瞬间明了。
不过对方来说这些，恐怕是因为白鹭姐姐的关系吧……
“没事。”想明白后，她紧抿着唇摇了摇头，“当日只是化名，叫我风灵就可以了，秦道友。”
秦宇轩一愣，随即笑道：“那你称呼我为秦宇轩即可，”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瞥了眼身后凝视着他们的青年，深吸了口气，叹道，“这考验可不简单，也许现在是李……风灵你夺得了魁首，但既然有之后的考验，还是希望小心些其他人……他们可不简单。”
深深地看了眼秦宇轩，风灵点点头道，“谢谢，秦宇……道友。”
“怎么顺口怎么来吧。”秦宇轩无奈一笑，抬头看了眼场外紧盯着他们的两个女子，，继续道，“我就先离开了，希望风灵师妹你明天的考验也能旗开得胜。”
朝风灵拱了拱手，秦宇轩淡笑着转身离开。
让我小心其他人，明天旗开得胜……
“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因为排在后面……叫嚣？还是客套话？还是……单纯的鼓励？”
当初在传道城中相遇，因为那杂七杂八的事情，对方说的话她也没听几句……
赵书宁给的那些名单中也没有对方的存在。
不熟悉对方的情况下，她根本猜不透对方的用意，加上之后可能会与之争锋，风灵的眉越皱越深，凝重地望着秦宇轩远去的背影。
比我的修为还高，难道他没有老师……
在秦宇轩与另一个青年交错的时候，风灵瞳孔一缩，刚才让第三项测试增加的青年柏景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满脸戾气。
对于曾和她并列第一的人物，风灵根本不敢小觑。
她是因为修炼的功法本就是以灵气见长才能在第二项中好运的夺得第一，第三项也差点就没坚持到最后，对方和她大差不差，而且背靠传道书院，其他手段只会比她更多。
凭运气得的第一。
和凭实力，只是一时失利的第一相比，孰强孰弱，不用想她都知道。
同境必须得赢过他才行吗？排名比书宁收集到的所有人的都要高……
而且其他人……
她深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朝着场外走去，感受着身后炽烈的视线，她的拳头不自觉地紧握起来。
当来到赵书宁占据的座位前，看见只有杜华仍旧在原来的位置，风灵有些错愕地眨了眨眼。
杜华咽了口唾沫，抱拳笑道，“风灵师妹，恭喜你夺得第一。”态度比之前更加殷切，但言语中却有一种不自然地疏离感。
“谢谢。”
风灵抿了抿唇，望着旁边的空椅，迟疑道，“杜师……”
“风灵！”
正当风灵想要询问白鹭两人所在时，赵书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转身看去，注意到白鹭与赵书宁快步走来，她心下一松，顾不得与杜华说话，也快步迎了上去。
看着会合的几人，属于内院区域的位置，一个倚着比武场边缘，模样普通的青年收回目光，背着手，悠哉游哉地跟着其他人一同朝着比武场外走去，唇角微扬，念念有词，“六十六分，有趣，有趣……”
此时，风灵已经来到两人身边，她欣喜唤道：“白鹭姐姐，书宁。”
“既然今日的考验已经结束，我们就先回去吧。”白鹭微笑着望向风灵，看着风灵那仍旧有些苍白的脸，她翻手取出一枚丹药，递了过去，“刚才你应该消耗不小，边走边恢复吧。”
风灵点了点头，毫不犹豫接过丹药吞服，入口之后，脑袋骤然一轻。
“风灵，你真厉害啊，竟然能在考验中胜过秦师兄，还有李师兄。”赵书宁双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激动道。
“李师兄？”
风灵一愣，秦师兄他一瞬间就想到刚才交谈的秦宇轩，可对于‘李师兄’，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而且听赵书宁的语气，‘秦师兄’似乎也……
白鹭将手搭在赵书宁的肩膀上，往后一拉，瞥了眼四周，提醒道：“这些待会再说吧，这里可不是闲聊的地方，不少人可都看着这儿呢！”
此时，人已经走了大半，但剩下的仍不在少数，大部分的目光都凝聚在她们这里，或者说凝聚在风灵身上，有的好奇，有的惊叹，有的怀疑，有的敌视……
经白鹭提醒，赵书宁立马闭口不言。
而风灵在察觉到这些目光后，顿时一阵不自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抿嘴点了点头，跟在白鹭后面离开比武场。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杜华皱眉叹息一声，也抬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