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白家就在北门城外,也就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但钟家则住在县城的另一边,从北门出去,差不多要穿过整个县城。
加上走得也不算早,等他们到白家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明明前天晚上,还在大牢里啃老鼠的夫妻俩,这会儿已经回来了,虽然气色很差,但好歹看着干干净净的。
看到钟家的马车过来,尤其是那大包小包的礼品,夫妻俩眼前一亮,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然而在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钟云霄,顿时又是一个哆嗦,明显吓得不轻。
但是很快就强装镇定,甚至还罕见的,别扭的,温柔的跟白炽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倒是有点为人爹娘的样子了。
白炽依旧‘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在看到和善的爹娘时,还有些‘受宠若惊’。
尤其是两人总是站着,一直不敢坐下,让白炽‘大为不解’,还几次让爹娘坐下说话,结果两人更紧张了,连连说没事,站着一样的。
白炽无奈,也有些伤心,转而又问起了弟弟妹妹。
至于他娘脸上的淤青,直接一个假装没看到,问都没问一句。
夫妻俩偷偷看向端坐上方的钟云霄。
明明钟云霄从过来之后,只让人把二少夫人的回门礼搬进来,就一直安静坐着,一句话没说。
但在夫妻俩眼里,这就是一尊活阎王。
先是把他们送进大牢,还放话说他们又去赌场了,害得他们挨板子不说,连过年都是在大牢里过的,外面还没人知道他们在大牢里,真以为他们在赌场。
昨天终于让人把他们放出来,又让人把他们送回家,给他们送来了干净衣裳。
本以为钟家终于良心发现,好日子终于要来了,结果却被凶神恶煞的护卫威胁,让他们好好说话,要是让二少夫人知道点什么,就等着在大牢里待一辈子吧!
甚至连什么问题怎么回答,钟家都给他编好了答案。
这会儿再看钟云霄虽然脸色平静,但一眼扫过来,冷冰冰的眼神,直接让夫妻俩打了一个哆嗦。
“有人给你弟弟说了户好人家的姑娘,今天跟媒人一起去隔壁村里相看呢,你妹妹闲着没事,也一起去玩了。”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脸上的笑容一眼假,白炽却是欣慰一笑。
“是嘛,那恭喜二弟了,等他有了媳妇,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得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呢。”
白炽越欣慰,夫妻俩脸色越僵硬。
白炽就跟看不到似的,从二弟终于要成家了,说到以后要是有孩子了等等,一直说到口干了,钟云霄才终于出声。
“阿炽,时间不早了,爹娘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吃午饭呢。”
钟云霄站起身,白炽紧跟着他的步伐出门,回眸跟夫妻俩告别时,更是笑容明媚灿烂。
“爹,娘,我就先回去了,等下次有时间再回来看你们。”
明明是笑着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笑容落在夫妻二人眼里,就跟那眼神冰冷的钟家大少爷一样,没有一点温度,反而让人浑身打颤。
但是随着钟家人离开,夫妻二人立刻顾不得其他,直奔旁边桌上堆放的礼品盒。
那明明一瘸一拐,却贪婪的样子,简直可笑。
然而下一秒,两人齐齐大喊。
“空的!全都是空的!怎么什么都没有!”
“卑鄙!回娘家居然送这些空盒子,他钟家一点体面都不要了吗!”
“这个挨千刀的钟家,昨天明明说我们只要听话,就会送重礼过来的,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去告诉所有人!”
夫妻俩把钟家,尤其是钟云霄大骂了一顿,转身就要去追赶钟家马车的时候,就有几个大汉直接闯了进来。
“听说你们儿子回来了啊,还带了不少的礼物,都给爷拿出来,抵你们欠的赌债!”
“空的?”
“老东西还会耍花招了啊,钟家那么有钱有面的人家,回娘家会舍不得一点礼数?给老子拿出来!”
另一边的马车里,白炽看着夫妻俩被赌场的打手逼问,轻轻一笑,心情非常愉悦。
钟云霄从窗口看到了,微微探身询问。
“在笑什么?心情很好?”
阿炽这么希望回娘家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让他们……
“嗯,看到他们想骂又不敢骂我的样子,我就觉得高兴!”
钟云霄一愣,感觉自己好像想岔了。
随后就看到白炽展颜一笑。
“大哥,你是不是做什么了,我看他们特别害怕你呢,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白炽眼里只有对他们敢怒不敢言的畅快,丝毫没有对所谓亲情的留恋。
钟云霄明了,随即把所有礼品盒,其实全都是空盒子的事情,告诉了白炽。
还有这十来天,他们一直在大牢里,昨天上午才被他让人领出去,还有一系列威胁警告等。
在他说这些的时候,白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眼中闪烁着高兴的,解气的光芒。
这让钟云霄松了一口气。
看来阿炽并不是那愚孝之人,而且,也很聪明,看出来了两人的不对劲,但是一点没拆穿。
“大哥,你真厉害。”
白炽钦佩的看向钟云霄。
“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大哥亲自过去,送的其实全都是家里闲置的空箱子,这下他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被那滚烫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热。
“你……”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干哑的厉害,面对白炽疑惑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咽了一口口水,润润喉咙。
“阿炽不会觉得我做的太过分吗?”
虽然看出来了,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白炽摇头:“不会啊,反正他们也没把我当儿子,只把我当摇钱树,如果没有我,他们下场,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嗯,”
钟云霄忍住了去马车上安慰白炽的冲动,只是故作镇定的点头。
“阿炽不用在乎他们,以后做自己就好,其他的我会帮忙处理好的,不会让他们的事情,影响到阿炽。”
白炽笑着应声,这时候马车进城,旁边人多了,白炽便没有再跟他说太多。
而马车外面的钟云霄,眼神却一直盯着马车里,那专注的眼神,几乎连路人都快要看出来了。
这件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白炽的心情。
尤其是对钟家来说,一对赌鬼而已,根本掀不起大浪。
就连那些赌场,明知道白炽就是钟家的二少夫人,也根本不敢来钟家找人,更不敢闹事。
元宵节这天晚上,钟云霄到底还是带着白炽,出去看花灯了,只是两人稍稍做了点伪装,加上晚上光线昏暗,没人认出他们是钟家的人。
第二天一早,白炽就收到小黑传来的消息。
他那对弟弟妹妹,被赌场的人抓住之后,因为不堪受辱,昨晚齐齐跳河自尽了。
尸体被找回来后,那对夫妻俩也不知道是终于醒悟,还是心知还不起赌场的欠债,也前后撞墙自杀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白炽都愣了一下。
‘唉,活该啊,原主就是被他们逼的自尽,现在他们自己也是一样的下场!’
小黑一副很解气的样子。
白炽点点头:‘事实上原主死后,他们的结果也不会跟现在有什么不同。’
本来就债台高筑,全靠原主在钟家每月那几两银子吊着,赌场也是因此,还想吃钟家更多钱,才给了他们时间。
原主一死,那些人彻底跟钟家没了关系,不出三天,就会被赌场的人全部带走。
要么卖到风月场所,要么采生折割,总之赌徒都会被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剧情结束,请宿主选择是否脱离本世界。’
“阿炽,出事了!”
系统的提醒,和钟云霄的声音同时传来。
‘否。’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炽也同时回答。
‘宿主留下,日后自行选择脱离时间。’
“刚刚从赌场那边传来消息,你爹娘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先后自尽了。”
钟云霄说完,目光担忧的看着白炽。
虽说已经知道,白炽对娘家没了什么情感,可家人同一天离世,想必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白炽配合的一愣,脸上的笑意收敛,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怎,怎么这么突然?”
钟云霄上前扶住他:“说是欠了赌场近三千两银子,家里田地也全都卖完了,还不上,被赌场的人抓走了。”
被抓走后是什么下场,白炽自然是知道的。
“三千两,怎么会这么多!”
白炽被震惊到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钟云霄叹气:“当年他们收到钟家的聘礼后,就一直流连赌场,十赌九输,输光了聘礼,就在赌场借。”
显然他们仗着有钟家这个亲家,根本就是有恃无恐的借钱。
完全忘了钟家只是亲家,人家凭什么要给你填赌博的窟窿。
更何况以他们的心性,这种窟窿完全就填不满,只会越填越大,直到把整个钟家都填进去。
也幸好白炽拎得清,没有要求钟云霄供养着那对赌鬼。
白炽沉默,好似真的被吓到了。
钟云霄把人拥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白炽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然后带着沉重的心情,在钟云霄的帮忙下,处理了一家四口的后事。
只是这样一来,改嫁的事情倒是不好这么快提上日程了。
钟云霄心里怎么想他不知道,白炽反正是私底下没少骂这些拖后腿的。
他知道原主的下场,骂起这些人来毫无负罪感。
早不死晚不死,非要在这个时候死,根本就是故意坏他好事!
就在这件事处理没多久,府州那边的人不停催钟云霄过去,说是皇商那边有一笔药材生意,要跟钟家谈。
这次是人家主动谈合作,要是钟云霄拒绝了,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面对难得的机会,白炽直接让他去,反正两人现在两人还不适合成亲,分开还好一点,免得天天看得到吃不着,更难受。
本来白炽也准备一起去的,只是恰好钟老爷钟夫人都生病了,他好歹是儿媳,得留在家里照看着。
钟云霄虽然万般不舍,这时候也不得不暂时分开。
做生意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得罪皇商,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富商,轻易就能被卡了脖子,甚至是不复存在。
然而钟云霄出门不到半个月,府州那边突然传出爆发瘟疫,所有人能进不能出。
“你说什么!什么瘟疫!”
白炽刚到公婆院子里,就听到管家在说这件事,立刻就大步冲了过去,一改往日的温和,态度凌厉的询问管家。
此时钟老爷钟夫人已经脸色惨白,几乎要晕厥过去。
管家同样担心,却也连忙重复了一遍。
“是今早传来的消息,府州那边三天前爆发了瘟疫,现在整个府州城能进不能出,大少爷现在还在府州没有出来。”
再听一次噩耗,钟老夫人瞬间绷不住了,崩溃大呼。
“我的儿啊!”
随即直挺挺的晕倒,还好被白炽及时扶住了。
这会儿也顾不得装贤惠了,迅速把脉,确定老夫人只是急火攻心,抬手就是两针,立刻苏醒。
“爹,娘,你们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管家,让人去买至少半个月的粮食回来,然后闭门不出,我现在立刻赶去府州,放心,云霄不会出事的。”
最后一句是对着公婆说的,连大哥都不喊了。
话音落下时,人已经跑出了二老的院子,并飞快朝着后院去,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白炽已经骑马直奔城门口。
小黑在剧情结束的时候就回去了,白炽只能自己搜集线索。
庞大的精神力瞬间蔓延出去,并飞快的朝着府州而去。
不仅如此,就在骑马狂奔到城外没人的地方后,连人带马迅速消失,再出现,已经到了府州城外的小路上。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地方,城门大开,但大量军队守在城外,还有不少拒马,将所有人拦在城内。
城门口横七扭八躺了不少人,更里面,还能看到一些大夫蒙着面,正在给病人检查。
翻身下马,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让马儿自己去森林里吃草,自己则快步朝着城门口走过去。
不等那边的军队拦住他,白炽直接大喊。
“我知道怎么治疗瘟疫,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