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写好,张煌言拿过一看,大喜!
只见信曰:
《致恭顺王书》
“叔父大人膝下敬禀:”
“侄孔强泣血顿首,惶恐再拜。”
“明军水陆并进,皮岛已被攻占。侄身陷铁山堡,孤城悬危,亦被郑成功大军包围。”
“前日,郑成功以《杀胡令》《劝降书》遍射城中,言助纣为虐者、与建奴同罪!”
“侄儿本欲效死以报叔父提携之恩,然铁山堡已陷,侄身陷囹圄,生死悬于一线之间。”
“侄儿思之,建奴大势已去,顷刻间败亡,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侄儿已率军反正,将堡内旗丁、包衣共计三十七人,尽数枭首,取其顶戴花翎献于郑将军麾下。”
“郑将军见侄如此果决,深为嘉许,称侄迷途知返,当委以重任,命为前驱,直取宣州、义州、镇江诸城。”
“所到之处,凡遇建奴旗人,定当斩尽杀绝,以报汉家血海深仇,亦为叔父挣得一份反正之功!”
“叔父明鉴,旗人视我汉军如犬马,名为王爵,实如炮灰。《杀胡令》一出,辽东将复为汉土。此诚叔父弃暗投明、重归华夏之千载良机也!”
“侄泣血恳请叔父,速斩建奴监军,尽屠所部旗丁!举义反正,归顺大明!岂不远胜于为异族鹰犬,终至身死族灭、遗臭万年乎?”
“临书仓促,涕泪交零。”
“不肖侄孔强,泣血叩首。”
孔强在一旁抄写完,满头都是冷汗。
此信一出,就绝无退路了。
当夜,铁山堡内的旗丁、包衣三十七人,不等郑成功下令,立马被堡内汉人士兵,给堵住枭首了。
以前唯唯诺诺、矮人三等的汉人士兵,这《杀胡令》一出,顿时变得高大威猛、高人一等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张煌言挑了一名机灵的士兵,带着那封密信,立马杀往盛京,直接将密信,交到建奴的手里。
这封密信,把盛京一众皇室,都给吓着了。
当日,盛京直接冲出一队兵马,将密信直接送往多尔衮的大营。
郑成功兵不血刃,拿下铁山堡之后,立马兵分三路。
郑芝虎一路,孔强直接带路,攻打宣州!
施福一路,由宋迁带路,攻打义州!
甘辉一路,由宋望带路,攻打镇江!
一时之间,东江镇烽烟四起。
《杀胡令》迅速点燃了整个东江镇压抑已久的仇恨。
起初,是死寂。
经历过无数次血腥残暴的镇压、剃发易服的屈辱、家破人亡的惨痛,东江镇的汉民,早已学会了沉默。
在沉默中质疑,在沉默中等待,在沉默中观望。
就像受伤的野兽,蜷缩着身体,蜷缩在角落,依旧用麻木、小心、谨慎的眼神,看着那些趾高气扬的旗人、包衣和助纣为虐的汉奸兵丁。
不过,“杀尽胡虏”、“助纣为虐者同罪”“复我汉家衣冠”这些激荡人心的话,也在疯传着,疯长着。
引爆点,往往始于一个微不足道的火星。
这日,小镇上,一个平日里、总是佝偻着腰、沉默寡言的老汉,被两个吃白食、喝得醉醺醺的旗人兵丁,给撞倒地。
老汉独子,被强征去修堡垒,活活累死,就地埋在城墙下,尸骨无存。
可是,他不敢伸张,不敢告官,只能当作啥也没发生一样。
“狗杂种,眼瞎了吗?敢挡老子的道。”一个旗丁醉汉,大吼一声,狠狠一马鞭,抽在老汉干瘦的脸上。
老汉猛地一颤,竟没有像往常一样,乖乖地跪下!磕头!求饶!
他缓缓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挥鞭的旗丁。
那旗丁,被他看得发毛,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老狗,敢拿正眼瞧我,你这是找死!”。
马鞭高高举起,又要砸下。
“胡......虏......”
老汉喉咙,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声音嘶哑,却充满神奇的力量。
《杀胡令》,不止汉人知晓,旗人也知晓。
老汉猛地扑向旁边一个简陋的肉铺摊子,抄起案板上磨得锃亮、砍骨切肉的厚背砍刀!
大吼着:“杀......胡......”
“老东西,你找死!”另一个旗丁见状,猛地抽出又长又锋利的雪亮腰刀。
长刀对菜刀,优势明显。
可是,老汉早已疯魔,他才不管什么优势劣势,积压许久的悲愤,瞬间化为杀人的力量。
嘴里,喃喃喊着:“杀......胡......”
眼里,无视砍来的腰刀,像一头疯狼,迎着刀锋、扑向那个挥鞭的旗丁!
“咔嚓......”一声,腰刀砍进了老汉的肩膀,深可见骨。
老汉也用尽全力,厚背砍骨刀,一刀劈进一名旗丁的脑门,直接插在脑门上。
闹上插刀旗人,鲜血直流,尤未死绝。
或许老汉力气不足,没有破开脑壳。
“狗汉人!”持腰刀旗人,大怒。
边骂边奋力挥刀,连砍十几刀,直接将老汉剁翻在地,剁为肉泥。
不知何时,道路中间,冒出了一群汉人奴隶。
他们,眼睁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怒不可遏。
持刀旗丁砍累了,直起腰,亮出滴血的刀,蔑视地扫一圈汉人奴隶。
大吼:“死汉人、死奴隶,给老子闪开,否则,一个个砍下你们的脑袋。”
原先,此话一出,众奴隶都会落荒而逃,不敢触霉头。
可是,这一次,一众汉人,居然不逃、不躲、还怒目相向。
持刀旗丁怒了,迎着最近一名汉人,提刀又冲上去。
“狗汉人,找死是不?”
提起血刀,又一刀劈下。
谁知,眼前汉人,居然拿着一根扁担,不躲不退,还拿扁担抵挡。
“杀胡啦!”
挡下一刀,持扁担的汉人,也大声吼叫起来。
紧跟着,四面八方的汉人奴隶,纷纷冲上前来,有的拿木棒、有的拿锄头、有的拿镰刀、有的拿菜刀,一个劲往持刀旗丁身上招呼。
边招呼,边吼叫“杀胡啦!”
不知何时,持刀旗丁已被打死、砍死,最后化成肉泥,比那老汉还稀碎。
“杀死了,别杀了!”持扁担男子大吼一声,才止住众人。
众人抬头,怒视着脑门插刀的另一名旗丁。
脑门插刀旗丁大恐,一转身,一手抓刀,恐惧大跑。
众人急忙把追上,一脚踹倒,又是一顿招呼,再次砍为肉泥。
“杀胡啦......”
一众汉人奴隶,已经疯狂。一不做、二不休,立马冲进旗人高宅大院,疯狂杀旗人。
一时间,杀得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他们,都是不愿做奴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