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疼疼疼！抬脚……抬脚……”
“你居然能破解我的飞天大草……”
莫斯族祠堂大厅里，莫斯琉奇以脸着地，撅着大腚，左脸紧紧贴着地面，右脸上又紧紧贴着一只脚。
边上，三个老头儿正鄙夷地看着他。（虽说老花镜长老看错了方位，他正用鄙夷的眼神斜一支花瓶，还朝它吐了两口唾沫 。）
“莫斯族祠堂不容放肆，你这成何体统？！”莫斯挽歌抬起脚，宽容大量地放过了莫斯琉奇。
一听这话，三个老头鄙夷的眼神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严格来说是两个，因为老花镜长老转移错了，他正在对着一个垃圾桶翻白眼儿。）
“莫斯挽歌！”莫斯琉奇爬起，瞪着莫斯挽歌说，“先特么告诉我——”
“这里！”
“特么的！”
“是不是！”
“特么的！是不是！”
“这里！特么的！是不是！”
“是不是！”
“又一个幻境？！”
老头们的眼神一下子怜悯了起来。包括莫斯挽歌，她的眼神里竟出现了些许愧疚。
“咳咳……这里不是，我保证！”莫斯挽歌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
“这些都是人？不是npc？”莫斯琉奇上去就拨楞了五长老几下，把他拨楞得一个愣儿一个愣儿的。
他薅着五长老的脑袋对莫斯挽歌吼道：“这特么能是个人？你看看他 ！长一米多，宽一米多 ，一脑袋红毛，还特么配了嘴绿胡子？红配绿能是人类的审美？！”
五长老刚要瞪眼反驳，莫斯琉奇就一个大跳凌空，完美发力，将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拥有桶形身材的五长老噼里啪啦就滚出了几十米远，砰的一声撞在了莫斯挽歌那只有一条腿的未完工雕像上。还特么给撞塌了。
五长老因倒塌下来的石头发出痛呼，在石头下挣扎。莫斯挽歌看着她倒塌的雕像，缓缓睁大了眼睛。
“还有这个！”莫斯琉奇砰砰砰 朝着老花镜长老逼近。
老花镜长老预感不妙，赶忙对着垃圾桶又是摆手又是瞪眼 ：“呔！不得放肆！成何体统！你可不能打老头儿啊你！”
“这特么还不是npc？！老子在这儿呢！”他起跳，用相同的一脚将老花镜长老以倒栽葱的方式周进了垃圾桶里。
可怜的老花镜长老使劲儿扑腾着双腿，脑袋在垃圾桶里闷闷地喊着：“谁把灯关了？快开开！有人袭击老夫啊！”
“死npc！”莫斯琉奇吐了口唾沫，又瞪向仅存的七长老 。
七长老打了个哆嗦，赶忙向外面的广场跑去，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屁滚尿流。
他这一路可真谓是噼里啪啦掉装备，刚提上的鞋又跑掉了，还是 两只。兴许是他太瘦，什么帽子腰带、袜子项链、硬币纸片儿更是扑簌簌得掉。
很快连裤子都掉了，当啷在膝盖间，穿着粉色裤衩儿的他一个左脚绊右脚，就精准地踩在五长老身上的小五长老上，失去了平衡，砰的一声，脑袋撞在了莫斯挽歌倾倒的“一条腿”雕像上。
他脑袋真硬，他虽是晕了，但莫斯挽歌的雕像也被撞裂了。在这场关乎硬度的较量上，他没输。
五长老兴许输了，就算他也没输，小五长老一定是输了。
五长老又遭重创，他回光返照似地抽搐了一阵儿，抖个不停。
在这阵儿精神焕发的抖动下，先被撞倒、又被撞裂的“一条腿”雕像终于是承受不住了。
它跟着抖动咔咔解体，很快就成了一堆碎块儿，将五长老和七长老严严实实地掩埋了起来。广场上，终于寂静了。
好家伙，也挺好，刚下岗就再就业了，当不成雕塑也当成了陵墓，算是皆大欢喜吧。
除了莫斯挽歌。她呆滞地望着她那尊壮烈牺牲的半成品雕像。仿佛接替了她那雕像未尽的使命，亲自成为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头。
“不……不是……”莫斯琉奇怔怔望着被安静掩埋在碎石下的七长老，喃喃道，“你其实……还挺正常的……我没想揍你……跑什么啊……”
砰。
莫斯挽歌的手牢牢地搭在了莫斯琉奇的肩膀上。
莫斯琉奇哆嗦一下，缓缓回头。
“我有个办法，能证明这里不是幻境。”她直直看着莫斯琉奇的双眼，笑得灿烂，似嫣然绽放的花卉。
“什……什么办法？”
“把你打晕，再打醒，循环一百遍。这叫精神脱敏法，让精神疲累虚弱到极致，幻境便很难不显现出来。甚至不太高明的环境会因为失去着力点而自动解体。”莫斯挽歌笑得更灿烂了。
“不……不是……我觉得这个问题……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幻境也挺好……”莫斯琉奇讪笑着，伸手想把莫斯挽歌推开一些。
“我觉得重要。”莫斯挽歌死死抓着他的手，灿烂笑着，一字一句地说。
“不是……你别……”
砰砰砰！
“啊！！哎呀！住手啊！！”
砰砰砰砰砰！
“我糙啊！！！”
…………
&
莫斯族祠堂，整整肿了二十八圈儿的莫斯琉奇倔强地站在祠堂中央。面对着密密麻麻、遍布四面墙和大半个天花的牌位不屈地笑着。
血液和口水，掺杂着眼泪，从他五颜六色猪头脸上缓缓划下。
“别站着了，跪下祭拜祖先吧。”前方的莫斯挽歌亲手上好香，又跪在蒲团上郑重磕了三个头，才回头冲着莫斯琉奇瞪了瞪眼。
“喔油发咬缩！”可怜的莫斯琉奇，他的嘴简直肿成了实心儿的。
莫斯挽歌听不懂，她干脆上来强按着莫斯琉奇的头给祖宗磕头。莫斯琉奇死活不依，还恶心地吐着混合着鼻涕血丝口水的液体组织着反击。
莫斯挽歌只好叫五长老进来，让他解决莫斯琉奇说不清楚话的问题。
五长老气呼呼走进来，起手式就是三个大踹将莫斯琉奇干翻，这才问莫斯挽歌什么事。
莫斯挽歌指指莫斯琉奇说不清楚话的嘴。
“给窝，鸡尿尿气！”莫斯琉奇爬起来，瞪眼说着 。
“他要什么？”五长老看向莫斯挽歌。
“好像是治疗药剂吧。”
“糙，上哪整那玩意儿？”五长老又跳起来给了莫斯琉奇一脚，跟他说，“跟我学！”
只见随着五长老眸子里的粉光运转，他身上那些伤势竟开始缓缓恢复了起来，一会儿功夫儿便完好如初。
莫斯琉奇通过肿成缝儿的左眼，见证了这个神奇的过程，一时愣住了。
“泥，肿么，捉到哩？”他赶忙问。
“给你自己编织一个幻境，一个你身体完好无损、十分强大的幻境。在幻境里，要特别强调你肉体的强大！你所有的自信都必须来自于肉体！”五长老说着说着，又踹了莫斯琉奇两脚。
莫斯琉奇不和他计较，赶忙试验了起来。几次失败的尝试后，他身上的伤势果然开始缓缓恢复了。
五分钟后，他终于能说清楚话了。
“这是什么原理？”他又惊讶又急迫地问。
“再不强调肉体的觉醒者，比如元素系，辅助系，他们的肉体潜力也远要比普通人强。”五长老瘫着短粗的手说，“我只能拿出这一个解释，一切都在探索中。”
“你是说……欺骗自己的肉体，去让它相信？然后就真能成了？”莫斯琉奇皱眉说。
“这只是不成熟的技巧，想要推广，还需要经过大量的试验和实践验证才行。”五长老摇摇头，“下一步，我会找些弱小的、异能开发到极限的觉醒者，给他们编织幻境，起码先得让‘觉醒者肉体的潜力’这个东西具体起来。”
“先设法验证了这个，才能考虑其他的，不然只能更换思考方向。”
莫斯琉奇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停停停，你可还没认祖归宗呢。这些你现在可没资格听。”莫斯挽歌拍着手打断，眯眼看着莫斯琉奇，语气不善地说，“跪下，磕头，认祖归宗。”
“不跪。”莫斯琉奇随意地摆手拒绝，还在继续思考着。
“嗯？”莫斯挽歌沉着脸朝他逼近。
“你有本事打死我，不然明天我就告状，狠狠弹劾你。”莫斯琉奇威胁道，“明天我可是要觐见雪王的！”
“我就不信莫斯族那么牛逼，连个政敌都没有。”
“认祖归宗，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莫斯挽歌停下脚步，眯眼道。
“放你&娘的屁！”莫斯琉奇嗤笑道，“这祖宗我就不认，你咬我啊？”
“你在欺师灭祖 ？”
“我当然在欺师灭祖，而且这才叫欺师灭祖呢！”
莫斯琉奇伸着两根中指，仰着脖子对满屋子的牌位叫嚣道：“你们这些狗屁&祖宗！听好了！你们都是大傻比！”
“呵忒！”
“再重复一遍！你们都是大傻比！”
“呵忒！呵忒！呵忒！”
“说得好！说得好！”五长老顿时来了精神，也冲着满屋子的牌位吐着唾沫，还示威似地拽着他染成红色的头发。
五长老很快被莫斯挽歌充满威压的眼睛逼了出去。他临走时又讪讪地吐了两口唾沫。
“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莫斯挽歌看着莫斯琉奇，满面冰霜地说。
“知道啊，欺师灭祖嘛。”
“那你知不知道，任何人，在任何种族的祠堂里欺师灭祖，哪怕是最卑微的小族，杀之也无罪。”莫斯挽歌的声音好像结了冰。
“那你杀了我啊。”
“给你一次机会，磕头，道歉，认祖归宗，然后咱们聊聊。”莫斯挽歌闭上眼，深吸着气说。
“臭&婊&子，来，整死我。”
“找死！”莫斯挽歌睁开眼，妖异粉光流转下，莫斯琉奇陡然陷入呆滞。
她掏出一把匕首，冲着莫斯琉奇的脖颈狠厉割去。
莫斯琉奇眉心处亮起白光，他眸中死板消失，粉光流转。他面对着袭来的匕首微微一笑，莫斯挽歌瞬间打了一个踉跄。
再抬头时，牌位消失，香烛的青烟不见，她已经身处梦幻的真实空间了。
“你倒是学得挺快。”莫斯挽歌点点头，“然后呢？你在真实空间里就不用死了？就能应对我了？”
“莫斯挽歌，问你个问题。”莫斯琉奇盘膝坐下，支着下巴看她。
“问。”莫斯挽歌又开始扎头发 ，准备热身了。
莫斯琉奇的额头跳了跳，无语道：“你还热身干鸡毛啊？这里又不能动用异能，以你的拳脚，整死我还需要热身吗？”
“都进了真实空间了，我又跑不了。”他无辜地摊着手。
“你问你的，我热我的。”莫斯挽歌开始专心拉筋，不再看他。
“好好好……”莫斯琉奇摇摇头，似笑非笑道，“你说你厌恶这里的白炽灯，所以你戴着墨镜。”
“那我就奇怪了……你明明出生在这里，按理说应当对这里的白炽灯像水乳交融一般得习惯，甚至是依恋才对。”
“你的厌恶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我很喜欢一句古话，万般事物皆有缘由，你对生养你的白炽灯不会无缘无地恨，你对白炽灯的爱也不会无故消失，一定有原因。”
“就比如我在外面的基地，除了岁数超过三十一岁、见过外面世界的人，其他所有人，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恨这个垃圾堆和苍蝇组成的世界，虽然他们嘴上在一直咒骂。”莫斯琉奇托着腮帮子说。
“关你屁事。”莫斯挽歌开始拉伸大腿，淡淡地说。
“你怎么对我失去耐心了呢？莫斯挽歌？你应该很迫切地想知道我在外面有多少基地、掌控了多少异能者和物资吧？”莫斯琉奇有些幽怨地摇晃着脑袋，“莫斯挽歌，你的耐心哪里去了呢？难道就因为我欺师灭祖？”
“可是外面肮脏世界来的杂种，未经过驯服和教化，怎么才能不欺师灭祖呢？不然教化的意义何在？”
“说完了吗？我快热完身了。”莫斯挽歌淡淡说着，连头都不抬。
“能不能好好聊天儿了？你牛逼啥啊？”莫斯琉奇不满地嚷嚷道，“我也不是非得效忠莫斯族吧？真当我啥也不知道啊？”
“我去当雪王族的客卿好不好啊？我去跟着三十三星辰混好不好啊？我去跟着个人＆党混好不好啊？”
“我毕竟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我要是好好钻营，争取个驻外大使好不好啊？或者拉拢一些支持，成立一个新的派系好不好啊？”
“我干嘛非在你这里磕头呢？”
“说完了？”莫斯挽歌站起身，迈步走来，冷冷看着莫斯琉奇，“我热完身了。”
“唉唉唉！别动手啊！”莫斯琉奇赶忙往后爬，手脚并用，“再聊五块钱的啊？”
莫斯挽歌脚步坚定，眸子冷得彻骨。
“你这股杀意是哪来的呢？”莫斯琉奇忽然不再滑稽，他再次盘膝坐好，叹着气点评道，“好特么纯粹的杀意——”
“还透着那么浓重的怯懦。”
莫斯挽歌好像失去了听觉，她机械死板地在莫斯琉奇面前站定，抬起手，她手中消失的那柄匕首又浮现了出来。
莫斯琉奇顾不上感慨真实幻境的神奇，匕首都已经奔着脖子扎来了，眼看小命儿都要丢了。
“等等！让真正管事儿的人出来！”莫斯琉奇扯着脖子喊着。
莫斯挽歌陡然僵住了，匕首停在莫斯琉奇脖颈三公分处，冒着寒光。
莫斯挽歌不再动了，仿佛失去了生命。
“哎……”
一声苍老的叹息忽然从她身体里传出，莫斯琉奇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但能肯定一定不是嘴巴。
真实梦境如落地的玻璃一般迅速破碎，莫斯琉奇和莫斯挽歌跟着裂成了碎片。
莫斯琉奇感觉自己被拖拽，这是有人想把他拖入幻境。这力道出乎意料得笨拙、孱弱。
莫斯琉奇没有抵抗，闭上眼 由着那力道将他拖入了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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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琉奇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是沙土组成的草地。而对面，有一个粉头发的小女孩儿正好奇地看着他。
她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和莫斯琉奇几乎眼对眼，时而还伸着小鼻子贴近嗅嗅他。
“你是谁？”莫斯琉奇问。
“我？我是莫斯挽歌啊！”小女孩欢快地背着手后跳了几步，甜甜一笑，“叔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