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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迟性奇他们吃过早饭就离开了师部,准备去古玩市场卖假货充数,还没到府西园的古玩街,前面的十字路口就被堵住了。

原来是一个大户人家出殡,孝子贤孙的一大队人哭丧着要出城,迟性奇他们只好在路口停下来、等人家过去。

突然。

一名队员捅了捅迟性奇,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这户人家抛洒的纸钱,不仅有铜钱形状的白纸钱,还有与纸钞一样的纸钱。

出殡的队伍过去后,迟性奇过去好奇的捡起来了一张纸钞,居然特么是1000元面值的“联银券”新钞,再捡起来几张、还特么居然连号!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些纸钞上、用字模盖上了“冥府通用”四个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名队员兴奋地说道。

“走!

转遍全城的丧葬用品店铺,也要找到这家卖‘联银券’当纸钱的。”迟性奇也兴奋地说道。

“万一他家把‘联银券’上、全都盖上‘冥府通用’咋……”另一名队员还没说完,就被他身边的队员打断了: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你个乌鸦嘴瞎说什么呢?”

“不管那么多了,总要试试才知道,咱们分头去找,找到、找不到都回师部汇合。”迟性奇说完,给两人各指定了一片区域,三人就分头去找了。

迟性奇确实找到了一家将废钞当冥币买的店铺,可他家的废钞还真像那名队员说的,全都盖上了“冥府通用”四个字,他只得先回师部再说。

万万没想到,反倒是那名“乌鸦嘴”队员、找到了一家将废钞当冥币买的店铺,他家存货多,全是500元、1000元、2000元的崭新“联银券”,而且价钱也谈好了、法币与废钞按照一比二兑换。

就这样,迟性奇他们拉了半车法币去换回来一车崭新的“联银券”。

因为那个小院现在住的有人,迟性奇他们不得不在当晚用迷药迷晕了住在那儿的人,然后将7麻袋“联银券”塞进枯井,再重新盖好那块石板,可以算是神鬼不知的完成了“藏宝”任务。

马晋宁第二天一早就给杨化吉打电话,将他约到了一处茶楼,他一到就恭喜马晋宁即将担负内城守备军,马晋宁自然要说些场面话应酬他,但也没多废话,就把魏世忠“藏宝图”的事情告诉了杨化吉,两人商量好了二一添作五的分配比例,马晋宁让杨化吉去找几身特种警宪指挥部的军装来,让他今天就把人带进去找那些“藏宝图”。

杨化吉很快就搞来了全套制服,跟随马晋宁前来、坐在另一个包厢里的战士,就在包厢里换好军装,跟随杨化吉去特种警宪司令部了。

搁下杨化吉第二天就找到了那张唐淮林制作的藏宝图不谈,说说马晋宁回到师部,得知夏团长已经等他大半天了,他急忙过去与他相见。

夏团长恭恭敬敬给马晋宁行了个军礼,说他今早接到夫人的电报、他的小儿子已经完全康愈,无论如何都要让马晋宁收他的儿子做干儿子,并要设宴感谢马晋宁。

马晋宁立即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绝不能让外人参加今晚的宴会,于是马晋宁说既然收了你的小儿子做干儿子,那今晚就算是家宴了,咱们也别叫外人了,就我们两个人、好好畅饮一番。

夏团长其实已经约好团副、参谋长和三位营长了,但马晋宁这么一说,更显得亲近,再说马晋宁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他也不便反对。

马晋宁见夏团长答应了,就邀请他去自己的办公室闲谈,偷偷给唐淮林做了一个暗示,让他打电话给鸿运楼,订一个席面、晚饭时间送到师部来。

马晋宁之所以刻意结识夏团长,那是他领受了第一兵团政治部胡部长的秘密任务。

解放军在积极备战的同时,也在努力开展对敌瓦解分化的统战工作,国民党第30军军长黄樵松是西北军出身,虽然目前也属于中央军序列,但跟唐博祥一样算是被整编的地方武装,并不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要不然也不会在太元即将被解放军包围前夕,空运到晋省,谁不知道这就是把他们当做炮灰了?

胡部长认为可以安排黄樵松的老上级、早在1945年10月就起义的高树勋来劝说他,不要再给国民党反动派卖命了,与人民为敌是没有出路的。

马晋宁接到任务后,了解到高树勋曾是西北军冯玉祥麾下得力的将领之一,他是从普通士兵凭军功一路提拔上来,在中原大战中,冯玉祥战败,高树勋所部被蒋介石收编,担任二十六路军十七师师长,那时黄樵松还只是他手下一名团长。

马晋宁对黄樵松也做了一些了解,知道他是一位具有爱国思想和民族气节的军人,在抗日战争中,他先后参加了娘子关守卫战、台儿庄战役、武汉会战、孤军固守河南南阳等战役,在抗击倭寇的战争中屡建功勋。

这样一位爱国将领是非常值得争取的统战对象。

但是,黄樵松来到太原后,阎锡山频繁降尊纡贵的宴请第30军将领,不仅送他一大笔“安家费”,更是把自己刚买不久的高级轿车送给他当座驾,另外又送给他一处三进的大宅院,佣人、茶房、花匠、厨师都是晋省出钱帮他养着,据说还送给他四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阎锡山如此刻意笼络之下,马晋宁不确定黄樵松还能保持爱国、为民的初心,万一他已经被阎锡山的糖衣炮弹收买,决心追随阎锡山、顽抗到底,那组织上派来与他接触的人就会很危险了。

马晋宁并不知道,黄樵松是很不情愿到太元来打仗的,他早就不愿意跟着蒋介石打内战了,因此,胡宗南不派他的嫡系中央军前往晋省,而是派刚刚遭受重创的西北军第30师前往晋省,虽然将黄樵松提拔为第30军军长,但他还是借口有病,躲在医院里迟迟不肯赴任。

可架不住来劝说黄樵松的人太多,而且还都是他的老上司,黄樵松实在招架不住人情,也只能前来晋省赴任。

但马晋宁并不知道这些。

马晋宁着力与夏团长结交的根本原因,就是想从他嘴里得知黄樵松的真实思想。

马晋宁与夏团长,虽然一个是“汉奸”、一个是抗日英雄,但都是带兵之人、所以,两人很轻松的就从军事话题谈开了,从太元说到全国战场,再从战场说到了各自的部队,马晋宁掌握着谈话的节奏,所以晚饭前,并没有切入正题。

鸿运楼的“广肚席”送到师部后,马晋宁只留了酱牛肉、佛手海蜇两个冷盘,扒广肚、清汤鸽蛋、烧三冬、文丝豆腐四个热菜,一碟干果、带皮烤花生,一碟主食、红糖锅盔,其他都让唐淮林送给迟性奇他们了,他们还在用油纸包那些“联银券”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已经烘托起来了,马晋宁“无意间”说起要留意特种警宪指挥部的人,自己当初统兵打仗时,部队里总有个晋省野战军司令部派来的“联络参谋”,那其实就是特种警宪指挥部派来的监军。

“你好歹只有一个婆婆!我们呢?真特么是既要让人给他们卖命,又特么时刻提防着你、监视着你!”夏团长闻言怒道。

“不会吧,你们跟我不同,你们是正牌中央军。”马晋宁继续把握着节奏,给夏团长的杯子再次斟满酒。

“有什么不同?

我们西北军从来都不是中央军嫡系!

蒋介石将少将赵威硬塞到第30军做稽查处长,这算不算监军?

来到太元没三天,阎老西儿又以我军不熟悉地形的名义,给军部派来一名上校联络官,这特么是不是他的眼线?

我修战壕、挖工事、筑堡垒、开暗道,他们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

不舌他们咧、颇烦!

来、喝酒!”夏团长说着、再次举起酒杯,马晋宁连忙举杯相陪,这都是真喝,马晋宁可不敢在这直爽的西北汉子面前作假。

第三壶杏花村下肚,马晋宁不免有些着急,夏团长虽然直爽、但似乎确实没有背后“嚼舌头”的嗜好,马晋宁每每将话题引到一个具体的人身上时,他都会用喝酒将话题岔开。

马晋宁的酒量虽然还行,但远不是夏团长的对手,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打开第四壶酒的时候,夏团长将酒壶拿了过去,拆开红布、熟练的磕开封泥,酱酒注入酒壶,顺手就给两人都满上了,马晋宁无奈的与他又对饮了一杯。

“听说阎会长送了四名美女给黄军长,我们晋军可没这待遇。”马晋宁决定假装喝醉、犹如“迟性奇上身”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军长是那种人?

那几个女娃早就被送回家去了。”事关军长名誉、这次夏团长没有回避。

“贵军不愧都是耿介烈韧的关中好汉!”马晋宁立即恭维了一句。

“那个戴……不舌沃怂咧!【注一】

来!喝酒!”夏团长果然不喜背后议论人,而马晋宁也没有继续追问,事后更是没有进行调查,所以后来他向组织上申请处分,这是后话、搁下暂时不表。

马晋宁借着酒劲儿,开始把话题硬往第30军军长黄樵松身上扯,夏团长不是不爱背后议论人么,那就从他们引以为傲的抗战说起,马晋宁先从黄樵松率部参加晋北抗战开始,果然,这次夏团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每一次血战。

在马晋宁头脑还保持最后一丝清明的时候,夏团长终于说到了他们这次奉命前来晋省前,黄樵松宴请团以上军官时,讲过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厮杀半生,如今还要打内战,国家如何得以安宁,人民何日得以更生。”

马晋宁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了。

迟性奇他们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马晋宁是“喝酒千杯想套话、得来却在醉酒时”,听到夏团长那句话后,马晋宁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很快就趴在桌上昏昏睡去了。

【注一】

不舌沃怂咧,这句话是陕省方言,不舌、就是不说的意思,沃、是那个的意思,怂、当地骂人的话,软弱无能之人的意思,咧、感叹词。

不舌窝怂咧,翻译成白话就是:不说那个窝囊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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