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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章 两个人的身份

妙辉师太并未停步,继续往边上回廊走去,微微笑道:

“小师妹,你真的不记得我啦?十几年前,我还抱过你,给你喂过奶呢!”

东方颖闻言又是惊讶又是欣喜,一手抓住妙辉师太的左臂,瞪大了美目问道:

“你……师太你叫我小师妹?小时候你还抱过我……那你是我的师姐,我师尊的弟子对吗?”

妙辉师太转身轻轻拍了拍东方颖的肩膀,笑道:

“对啊,你想想,为什么你自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二师姐呢?其实我就是你的二师姐,十六年前遵从师父之命,来了这座碧云庵修行。”

东方颖恍然大悟,难怪一见到妙辉师太就有一种亲切感,原来她是二师姐,幼时也曾经照料过自己,只是那时候自己太幼小,根本记不得了。

其实从她的法号上也可以得到印证,大师姐称为嘉烨,三师姐称为和光,四师姐称为同照,分别对应的应该就是“嘉烨妙辉”“和光同照”!

东方颖连忙放开妙辉师太的手臂,退后两步躬身说道:

“原来您就是二师姐,小妹真是失礼了……二师姐,既然您在这儿坐镇庵主,那师尊她老人家是否也来了?在不在这里?”

妙辉师太微笑道:

“还好你没忘了师尊她老人家,不枉师尊那么疼你!现在我就带你去见师尊。”

说着继续朝后头西北角一间云房行去,东方颖激动地跟在其后,自从在南安县八尺岭与师父分别,又有半个月时间未见了。

对于从小就与师父朝夕相处,视师如母的东方颖来说,真有如隔三秋之感,她迫不及待想要扑在师父怀里,像一个小丫头一样跟她撒娇邀宠。

妙辉师太走到云房门外,回头对东方颖示意一下手势,让她放轻脚步,然后毕恭毕敬地对着房内低声说道:

“师父,真的是小师妹到了,我带她来拜见您老人家。”

只听得屋内一个慈和的声音说道:

“让她进来吧。”

妙辉师太应了一声是,轻轻推开房门,向东方颖一努嘴,让她进去。

东方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确认就是自己的师父以柔师太,当即冲妙辉一眨眼,扮了个鬼脸,闪身从她身旁一溜烟地冲了进去。

妙辉师太一见这个丫头的举动,吓了一跳,却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轻轻关上房门,立在门外等候。

东方颖迅速冲进房内,就见到一位身穿靛蓝色宽袍的光头尼姑,正一手执笔一手挽袖,在桌案前挥毫泼墨,书写一幅书法。

从那蓝袍尼姑的身形体态,东方颖便已认出就是自己的师尊以柔师太,便伸手从背后抱住她的腰身,欢喜地叫道:

“师父,您果然在这里等着我呀,颖儿真是想死你了……”

那尼姑动作不停,继续将最后两个字写完,这才放下毛笔,轻轻打了东方颖手背一下,回头说道:

“你这个小孽障!都在江湖上闯荡了一个多月,还是长不大……”

“没规没矩的,快松手!”

东方颖笑嘻嘻地松开双臂,看着师父清秀的脸庞说道:

“师父,半个月不见,您好像胖了一些哦,看来二师姐这里的伙食真好,您在这里养尊处优的,都发福啦!”

以柔师太瞪了小徒弟一眼,斥责道:

“放肆,越发大胆了,竟然编排起师尊来了!”

“是不是皮又痒了?”

东方颖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开玩笑,忙说道:

“师父误会了,颖儿怎么敢编排师父呢?徒弟就是为师父身体康健、精神焕发而高兴嘛……”

“师父您看您不仅身子保养得好,连这娱情雅兴都如此浓郁,还奋笔题诗了呢……”

“待徒儿看看,您写的是什么大作……”

东方颖说着,煞有介事地看着桌案上的素纸文字,只见题款写着“奉和李益游栖岩寺”,原来是自己曾经学过的一首五言诗,为唐代天宝状元常兖所作。

也是这次自己参见栖霞寺住持的时候,需要应答的诗句来源。

这首诗共六联十二句,全诗共六十个字:

“林香雨气新,山寺绿无尘。

遂结云外侣,共游天上春。

鹤鸣金阁丽,僧语竹房邻。

待月水流急,惜花风起频。

何方非坏境,此地有归人。

回首空门外,皤然一幻身。”

她不知道师父以柔师太此刻写下这首旧诗,却又是什么心情?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拿这其中的两句,去跟法义上人核对身份呢?

东方颖心里存着疑问,回头看向以柔师太,以柔师太已经返身坐在窗下的竹榻上,端起榻前茶几上的一杯清茶,轻轻啜了一口。

东方颖上前屈膝蹲在师父脚下,讨好地给她捶着双腿,笑着问道:

“师父,您什么时候抵达这里的?看样子好像来了很多天啦!”

以柔师太哼了一声,放下茶杯,语气有些责怪地说道:

“可不是吗?为师已经在这里等你整整六天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小魔头,是不是半路跑去哪里玩啦?都把师父交代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东方颖忙说道:

“师父您错怪颖儿啦,要不怎么说您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徒儿再过一百年也比不上您老人家呢!”

“走的都是一样的路,可是您遥遥领先,徒儿累死累活也还是落后了这么多天,这道行跟师傅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

以柔师太嘴角露出笑容,摆手道:

“就你这小家伙会拍师父的马屁,让我想骂你几句都不忍心了……起来罢,坐好了跟为师说说,你这一路上走过哪些地方,做了些什么事情?”

东方颖答应了一声,不过还是先跪在地上告罪说:

“师父,在述说之前,颖儿应该先向您老祈求宽宥,徒儿胆大妄为,做了其他门派的掌门人,并且立志于壮大这个门派,如有违反师尊的意愿,徒儿甘受责罚。”

以柔师太微微一愣,沉吟道:

“你这小家伙,才多大岁数,你就敢接下人家掌门人的大位?到底是哪个门派,他们的行事作风如何,好好说清楚。”

东方颖应了声是,然后说道:

“师父,这个门派叫做松岳剑派,是七百多年前,岳武穆岳爷爷二公子的贴身家将梅长骁创立的,总坛在闽北湛卢山玉女峰。”

“这个门派是以驱逐暗杀女真兵将,恢复河山保境安民为己任的武林正道,可惜一直遭受南宋官府的迫害打压,举步维艰,历经一代就销声匿迹了。”

“徒儿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创派掌门梅长骁的遗物和托付,这才不自量力,挑起这副担子,还请师父明查。”

以柔师太点了点头,眼中神光湛然,微笑道:

“你起来吧,你做得很好,不说别的,就光是恢复河山这四个字,那这个松岳剑派,就不该任其消亡,而是应该卷土重来,万民拥戴!”

东方颖连忙站起,从背后取下湛卢宝剑,双手捧起献上给以柔师太:

“师父您看,这就是从前岳爷爷用过的天下第一神兵湛卢宝剑,经由首任掌门梅前辈,传到了弟子的手中。”

以柔师太接过宝剑,轻轻抽出锋刃,但觉寒气森森,杀意潇潇,宛如星河暗流,吞噬一切,慨叹道:

“好一把湛卢宝剑!颖儿,这是你的福气,你就以此剑斩妖除魔,护国佑民,立下万世不坠之基业吧!”

东方颖郑重答应了,以柔师太将宝剑归鞘,还给了东方颖,也不问她原来的紫虹剑去了哪里,只是慈爱地对徒弟说道:

“颖儿,把这半个多月的历程,跟为师讲一讲吧。”

东方颖赶紧把湛卢剑放在桌上,坐在以柔师太身边,把自己这一路上走过的路途和城镇,发生的各种主要事件,都跟师父一一道来。

自然,有关跟红旗会、建安帮,还有龙泉山翼龙堂和飞虎寨,以及蓝江公司、杨柳庄联手合作的事宜,也都对师父毫无隐瞒。

乃至于自己计划在湛卢山发展“松岳剑派”,打造一支反清的力量,又跟处州镇总兵冯五擎定了盟约,假意征伐交战,其实是互相成就,到最后拿下东南数省的全盘构想,也都告知了师父。

以柔师太虽是修为已臻化境的佛门高人,但终究不是脱离于世间五行的神仙,就算是神仙也有喜怒哀乐爱憎好恶,只不过克制的能力远超凡人罢了。

可是此刻听到自己这个最为年少、也最为卓越的小徒弟,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惊心动魄、惊世骇俗的遭遇,也不禁感到匪夷所思。

不过她内心却是深深为自己的关门弟子而自豪,经过这段时间的江湖历练,她不仅在武功修为和临阵对敌的经验上,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就连心智和谋略都日臻成熟,能文能武,将一干江湖枭雄、地痞大佬,还有文官武将,都戏弄于股掌之间,而且勾画出了远大的目标和图景。

这么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别说芸芸众生中的凡夫俗子,便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军国干臣,又有几人能够相提并论?

纵然是自己年轻时候,跟她一般年岁之际,也还没有她现在这样的成就。

以柔师太又是欣慰又是激动,忍不住抚摸着东方颖圆润俊美的脸蛋,怜爱地说道:

“好徒儿,想不到你这一路上,居然做下了这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真是了不起啊,为师以你为荣,万分的欣慰。”

“你以后有什么想法,准备如何壮大松岳剑派,如何推翻满清,驱逐洋倭?都跟为师细细道来,为师定当全力支持你。”

东方颖见师父这么激动和高兴,不仅不怪罪自己擅作主张,另立门派,而且还说要全力支持自己,一颗心儿放下来之余,更是热血沸腾,踌躇满志地说道:

“禀报师父,徒儿早有谋划,定下了购置武器,降服草莽,联合武林,分化官军,袭扰洋人,讨伐清廷,这六个步骤,依次进行。”

“这第一步购置武器,就是等这次从栖霞山返回,就通过蓝江公司买到一批洋人枪械,以洋人之所长,补国人之所短,充实松岳剑派的实力;”

“第二步降服草莽,就是以武力剿灭或者收服松岳剑派周围的各家山寨江湖草莽,归顺本派,与湛卢山连成一体,保证方圆五百里之内再无隐患;”

“第三步联合武林,就是跟武林中名门正派结盟,攻守相援,守望相助,利害一体;”

“至于第四步分化官军,就是对待官军的围剿,分而击之,区别对待,打一部,让一部,灭一部,放一部,既可逐步削弱,又能让官军各部互相猜忌,难以合力;”

“还有第五步袭扰洋人,因为洋人大多在沿海的城市里有比较多的生意和兵力,而松岳剑派固守在内陆深山,不大可能正面交战,只能是派出精锐高手加以暗杀和袭扰了,让洋人寝食难安,在中国无法立足;”

“最后就是等待时机成熟,军力强盛之时,举起义旗,讨伐清廷,直捣黄龙,将这万里江山都复归汉家社稷,华夏百姓不再受满清鞑子的盘剥压榨!”

东方颖侃侃而谈,壮怀激烈,以柔师太也是听得频频点头,欣然动容,听心爱的徒儿讲完之后,忍不住拍掌夸赞道:

“颖儿我的好徒儿,为师没有白白培养你十八载,能听到你如今这番宏图伟略,光明大计,为师当真是喜悦无限,虽死亦无悔了!”

“宝贝徒儿,来,坐到师父身边,师父要告诉你两件天大的机密,这两大机密为师保守了几十年,关系到两个人的真实身份,特别是你的身世来历。”

东方颖闻言心中不由惴惴不安,自己是师父从小捡来的弃婴,捡来的那一天就是自己出生之日。

这是师父和师姐们从小就告诉自己的事实,那还能有什么事关机密的身世来历?真实身份?

难道自己并不是所谓的“弃婴”?而且也有可能并不是普通的身份,否则为什么自己的身上有着诸多的疑点?

自己长相和身材都不像南方人,饮食口味和性格脾气也不像汉人?

单单是其中一件事情,就已经能让自己震惊不安,师父却说还有另外一件机密大事,关系到另一个人的身份真相,这又会是哪个人呢?

东方颖怀着又是激动又是忐忑的心情,缓缓坐到了以柔师太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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