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极致的虚无里，碑面纹路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共振，与林汐瑶的心跳、腰间魄铃的余响交织成弦，无数细碎的古篆字符顺着指尖的能量纽带涌入脑海，拼凑成完整的口诀断章。
他猛地回神，意识从永暗的深渊里挣扎出一丝清明，经脉里的灼痛却骤然加剧，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火焰在游走。原本依赖记忆与视觉建立的空间认知彻底崩塌，四周的黑暗不再是静态的墨色，而是化作旋转的漩涡，让他连前后左右都无法分辨。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指尖下意识地想去抓什么，却只触到一片虚空 —— 直到一双温热的手及时扶住他的胳膊，带着铃兰的清冽气息，将他从失衡的边缘拉了回来。
方向感也在瞬间丧失，他下意识地抬手想稳住身体，却差点摔倒。林汐瑶连忙扶住他，掌心的温热传来，缓解了一丝灼脉之痛。“口诀出来了。”白梵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难掩激动，“星斗遗咎的最后三句——‘铃响为向，心跳为拍，碑裂即开’。”他的身体晃了晃，开始原地转圈，方向感彻底紊乱。林汐瑶紧紧握住他的手，引他的指尖划过自己的睫毛。“桃花在这里，我替你记得。”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桃花瓣，“你不用看，我就是你的眼睛；你不用辨方向，我就是你的导航。”指尖触到她柔软的睫毛，感受到她呼吸的温热。白梵的心跳突然加速，与碑前的倒计时牌同频。腰间的魄铃轻轻作响，与她剑穗的金铃共鸣，每一次跳动，都与口诀的节拍契合。
“口诀以心跳为拍。”白梵轻声说，眉头因经脉的抽痛而微蹙，“每心跳一次，剑铃响一次，四式同鸣即合一次。”林汐瑶扶着他站稳，指尖顺着他的手臂向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感受我的心跳。”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气息带着一丝清甜，像多年前那个消失在椒野雨雾中的清晨，她偷偷塞进他行囊里的那包花椒糖留下的残香，“我们的心跳，会成为最精准的节拍器。”白梵能清晰感受到她胸腔里的跳动，沉稳而有力，与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魄铃的声响与心跳同频，形成和谐的韵律。黑暗的视野里，不再是虚无，而是无数跳动的光粒，围绕着两人的心跳，形成一道无形的纽带。
献祭的副作用还在蔓延，浑身的经脉传来火烧火燎的疼，寿砂的流逝感清晰可辨，仿佛能听到沙粒从指缝滑落的窸窣声。但白梵的心里却一片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笃定。他失去了视力，失去了方向感，失去了最珍视的记忆，但他得到了完整的口诀，得到了与林汐瑶情念的完美校准，得到了并肩作战的默契。
“准备好了。”白梵轻声说，握紧了林汐瑶的手。腰间的魄铃与她剑穗的金铃同时作响，声如洪钟，穿透了域的屏障，与城头的止战鼓遥相呼应。
倒计时牌的数字跳到了“01:00:00”,更鼓般的声响越来越急促。林汐瑶扶着白梵走到碑前，指尖捡起一块无字碑的碎片——那是碑缺的一角，边缘锋利，泛着淡淡的金红微光，像一块凝固的泡海椒色泽，蕴含着某种沉睡的烈性。“血契需要你的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按古篆的提示，血滴碑面，契约定成。”白梵接过碎片，毫不犹豫地划过掌心。刺痛传来，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下，滴落在碑面。他以为会感受到能量的抽离，就像前几次的献祭那样，但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血液在碑面蔓延，顺着纹路流动，却没有被碑体吸收，反而泛起了金红的光。
“不对劲。”林汐瑶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身体微微紧绷。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碑面上的纹路突然亮起，顺着血液的轨迹逆流而上，化作无数细小的金红光丝，沿着魄铃的铃绳，钻入了白梵的血脉。“这是……”白梵瞳孔骤缩，虽然看不见，但能清晰感受到能量的流动——那不是他在献祭，而是碑在向他输送能量！
温热的能量顺着血脉蔓延，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缓解着献祭带来的疲惫。掌心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原本流逝的寿砂竟然开始回升——“寿砂+3%!”林汐瑶的惊呼在耳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不是人祭碑，是碑饲人！外维文明把枢纽做成了反向供能，认主才开机！”她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这机制像极了故乡那些藏在竹海深处的古老堰渠，看似引水，实则是滋养万物，生生不息。
白梵能感受到能量在体内奔腾，像干涸的河流迎来了活水。纳魄之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充盈，甚至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他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能听到域内能量流的流转声，能听到碑纹的震动声，能听到林汐瑶惊喜的心跳。
“稳当了，”他低语，嘴角勾起一丝如释重负的弧度，这陌生的能量流虽磅礴，却与他自身的纳魄之力交融无间，仿佛本就同源。
碑面的古篆再次亮起，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铃为主，碑为仆，血契成，永而盈之。”金红色的字迹熠熠生辉，仿佛在宣告着契约的成立。
“永而盈之。”林汐瑶轻声念出，眼底闪过一丝明悟，“这招式也是反向供能的核心——只要契约在，能量就会源源不断，永远充盈。”她想起母亲留下的那只缺了角的砂锅，看似残破，却能在文火慢炖中，将最普通的食材化为最滋养的汤羹，其理暗合。
能量的涌入越来越剧烈，碑面的光芒也越来越耀眼。白梵的双眼突然传来剧烈的刺痛，比彻底失明时更甚——那是强光的灼伤。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却依旧能感受到刺目的光，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亮，然后又迅速陷入黑暗。
“彻底失明了。”林汐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伸手扶住他的肩，指尖感受到他衣料下肌肉因能量充盈而微微震颤。
白梵笑了，脸上没有丝毫沮丧。他抬手，指尖准确地摸到了林汐瑶的脸颊，感受到她皮肤的温热。“我再也看不见星图，但能听见你心跳里的星斗。”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能听见能量的流动，能听见契约的共鸣，这就够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了然，“甚至能‘听’到这片域下，曾经有过一片很旺的竹林，风过时，沙沙响。”林汐瑶心头一震，那是她儿时在江畔城老宅外的景象，他从未去过。这碑，这能量，似乎在共享更深层的感知。
金红光丝还在不断涌入体内，与他的纳魄之力交融，形成一道新的能量流。他能感受到，自己与无字碑、与魄铃、与林汐瑶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纽带，彼此相连，能量互通。
“碑是仆，铃是主。”林汐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我们不是在借用碑的力量，而是碑在为我们供能。这就是‘永而盈之’的秘密——反向供能，生生不息。”倒计时牌的数字跳到了“00:30:00”,更鼓的声响变得急促而沉重。域外传来隐约的妖啸，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但白梵的心里却一片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期待。他的身体充满了能量，情念与林汐瑶完美校准，契约已经成立，所有的缺口都已补上——决战的舞台，已经就绪。
林汐瑶扶着他的手，按在碑面的古篆上。“感受这份力量。”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它会成为我们的底气，守住青城，守住彼此。”白梵点头，指尖的古篆发烫，能量顺着指尖涌入，与体内的能量流汇合。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林汐瑶的心跳、魄铃的声响、止战鼓的节拍、碑纹的震动，所有的声音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和谐的韵律——那是“永而盈之”的前奏。
“咚——”
域外的更鼓第一声响起，穿透金红光罩，震得空气都在颤抖。子时已至，倒计时牌的数字瞬间跳到“00:29:59”,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更鼓的声响与心跳、铃响完美重合，形成三重奏。
碑面突然裂开一道金红裂缝，像一道锋利的剑痕，又像魄铃的纹路。裂缝中涌出磅礴的能量，顺着碑纹蔓延，将两人笼罩其中。白梵能感受到能量的躁动，那是决战即将开始的信号，是外维通道即将开启的预警。
“抓紧我。”林汐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她转过身，与白梵背贴背站立。他的后背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感受到她心跳的沉稳，感受到她剑穗金铃的震动。“把手指按在金铃上。”林汐瑶握住他的手，引向自己的剑穗，“听我口令——铃响即方向，心跳即节拍。”白梵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金铃，铃身泛着暖红微光。他能感受到铃的震动，与自己的心跳同频，与魄铃的声响共鸣。林汐瑶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两人的铃绳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精巧的双环结——那是她当年为他系过的结，是情念最坚定的象征。
“碑裂即开。”林汐瑶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背贴背的力度加重了几分，“外维通道会在三鼓后开启，妖族会蜂拥而入。但这里是我们的域，是一城即一碑的战场，我们的能量永远不会枯竭。”她微微侧头，声音几乎融进他的耳廓，“莫得事，有我在。”白梵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金铃。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他能听到域外妖啸的逼近，能听到百姓的祈祷，能听到止战鼓的顽强，能听到林汐瑶心跳里的坚定。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听觉和触觉上，金铃的震动是方向，心跳的节拍是指令，背贴背的温度是支撑。
裂缝的光流顺着铃绳爬向两人的心脏，画面亮到发白，却又在白梵的视野里化作无边的黑。他能感受到能量在体内奔腾，与林汐瑶的能量流完美交融，形成一道金红蓝三色的光流，围绕着两人旋转。
“第一鼓已过，第二鼓将至。”林汐瑶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带着温热的气息，“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手。铃响为向，心跳为拍，我在哪里，你的方向就在哪里。”白梵握紧了她的手，指尖的金铃轻轻作响。“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有你在，我就不会迷失方向。”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回应她刚才的方言，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永恒的事实，“要得。”
第一鼓的余音在域内缓缓消散，像被金红光罩轻轻吸纳，只留下鼓膜上残留的震颤，与两人腕间双环结的光纹同频起伏。背贴背的温度越发灼热，白梵能清晰感受到林汐瑶的心跳顺着脊背蔓延，与自己的脉搏、魄铃的共鸣拧成一股绳，连带着碑面的金红裂缝都跟着微微搏动 —— 那裂缝已从一道剑痕，悄然蔓延成细密的蛛网，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能量的低吟，仿佛在呼应即将到来的第二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