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史恍然反应过来。
“阴损,实在是阴损啊!”
福王也愣了神,眼睛叽里咕噜转了好半晌,总算彻底回过味儿来。
“贱妇!特么地竟敢算计老子!”
宋长史道:“王爷,如此,我们万万不能中了这个圈套,王爷,我们必须停止行动!”
萧花姜催促道:“是啊父王,快撤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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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史快马加鞭冲向城外,让隐藏的五万军马火速撤离京郊。
萧花姜在雅间内缓缓帮着福王褪去了一身铠甲。
福王沉沉坐在了椅子上,一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
萧花姜低声道:“父王,恕女儿直言,我知姐姐和兄长的事,令您心中苦闷。可这帝王之位,也并非是儿戏,父王认为您登上了那宝座,之后会如何?您会比陛下将这大乾管得更好吗?不会的。否则当年登上皇位的,就是你了。
这一局即便您成功了,不过是让姐姐和兄长获得了赦免。可朝臣会怎么看你,这大乾的百姓会如何看你?若是他们不服呢?您会如何?利用强权逼迫他们服从,还是用武力镇压他们?那又与前朝的统治有何区别?当年你们推翻了前朝,为的不就是这大乾能海清河晏吗?”
福王木然道:“父王怎会不知?可是我福王府这样了,父王实在是没招了啊。”
“我们福王府的命数如何,是我们自己的命运,不应连累天下人的。”
福王叹息一声:“父王只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其实父王心里不是不清楚,你姐姐也好,你兄长也好,他们,他们就是错了。”
“所以,是非对错,做为皇族,我们更得分辨清楚才是。我们受万民供奉,岂能想着要什么优待。”
福王重重叹息一声:“我大概真的是老糊涂了,竟会被那个姓王的当猴耍。若非她撺掇,我也想不出这一步啊。”
“父王能及时悬崖勒马,便就是最明智的。”
下楼之前,福王终于觉得一股异样。
“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这几天你没有出城,你去了哪?”
萧花姜应付着道:“父王,我走的时候就觉得你有心事,所以,我就多了个心眼。”
“这淑贵妃的算计,连宋长史都没有察觉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就当我遇到了贵人吧。”
福王看着自己的女儿,下楼的时候,有些沉重地感慨道:“我的幼女,如今也长大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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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淑华正端坐在章华殿,等着今日的重头戏。
一个下人突然来到殿门口:“娘娘,福王差人捎来了一个字条,说是给您的。”
王淑华和于川海对视一眼,于川海走出大殿,接下了字条。
然后进殿双手呈给了王淑华。
王淑华缓缓将字条打开,目光落在了上面的字上。
“‘菜凉了’。”她你眉头一拧,“什么叫菜凉了?”
于川海纳闷看着那字条。
心里瞬间涌起不好的预感:“娘娘,福王这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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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应是个厮杀沸腾的夜,此时却悄然静谧,平静地惹人厌恶。
章华宫的殿内,一片死寂。
空荡荡地殿内只余王淑华一人。
地上躺着一盆摔碎的漳兰,娇艳的黄色兰花正一点一点丢失生气。
于川海在殿外候着。
他双手叠放在身前,微微耷拉着脑袋。
不得不说,扶三殿下上位,感觉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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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福王府,宋长史已经回来。
为了免除后患,被淑贵妃日后反咬一口,五万私兵领回秦州以后,会就地改成劳工,开山挖矿。
从此以后,王府无私兵。
福王一下子变得深沉了很多,晚上与萧花姜一起平静用了晚膳。
晚膳后,萧花姜又陪着他在凉亭中饮茶聊天。
福王感叹一声:“罢了,以后就咱们爷俩相依为命,这福王府,还是福王府。”
萧花姜哄他道:“父王,你放心好了,将来我会招赘一个夫婿,然后生很多孩子,让他们都姓萧,女儿会一辈子陪着您的。”
福王眼里温热:“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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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居。
夏桉独自站在观景楼三层上面。
淡淡地看着目之所及的夜色。
静谧祥和。
福王造反的日子是不对的,前世并不是这一日,所以自己的重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很多事情。
好在,结果是好的。
避免了城内的一场动乱,避免了皇城里的一场灾祸。
萧易燃不会死在福王的叛乱中,福王也不必为他人做嫁衣,死于谋算。
萧花姜,也还是从前的郡主。
夏桉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力量并不算大,能为自己和家人谋得太平已是不易。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她原来还可以做其他一些有用的事。
一些能帮助他人,阻遏悲剧的事。
不管是林慧娘,还是萧花姜,她都做到了。
过了中秋,夜风开始带着凉意。
夏桉正凭栏看着远处,肩头落下了一件披风。
一股好闻的木香沁入鼻息。
她浅浅勾唇,回眸看向盛枷:“你回来了。”
盛枷温柔地为她系好衣领:“夜里风大,你怎么上到这里来了?”
“上来看看风景。对了,萧达会如何治罪?”
“大概,也得在天牢待一辈子。”
夏桉无奈摇头:“怪不得福王会发疯,哪家出了两个天牢罪犯,估摸着都冷静不了。”
盛枷纳闷:“发疯?他又作了?”
夏桉赶忙拾起笑意:“没有,没有,我是说,他此前跑到你们大理寺去闹的时候。”
事情已经过去了,萧花姜已经传信与她,说那些私兵福王不会再留,希望夏桉能为王府留些情面。
人难得的是及时回头,既然福王能放下心里的愤恨,她也愿意不再提及此事。
盛枷点头:“福王向来就表面那点无赖劲头,他不足为惧,过段时间想通了,就会认清现实。”
夏桉:“是啊,他会认清现实的。”
盛枷牵住夏桉的手:“走,我们下去用膳。我看今日她们煮了你爱吃的松子虾仁粥。”
“定又是甘妈妈,自从得知我喜欢吃松子,日日想着做出花样来。”
二人手拉着手,缓步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