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大门洞开，一股子带着凛冽寒意的冷风“呼”地一下从里面窜了出来，就好像她们所在的外面才是房间里一样，吹得维塔莉娜的兜帽都向后翻去。她拽着那个白大褂研究员，像是拎着一只毫无生气的布娃娃，另一只手将沈炎曦夹在腋下，身形一闪就进了研究所。
几乎是同时，身后那扇沉重的金属大门“哐当”一声，又重新合拢。
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研究所内部出乎意料的空旷， 环顾四周，除了光秃秃的水泥墙壁，就只有头顶惨白的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衬得这地方更像是个废弃工厂，哪里像什么高大上的研究所？
沈炎曦啧啧两声，手肘拐了拐维塔莉娜：“这研究所是真够可以的，门面挺唬人，里面就这，你们莱茵生命也是这样？”
维塔莉娜撇了撇嘴，不知道该怎么接沈炎曦的话，索性将她和那个昏迷的研究员一起放在地上。
不过这地方的构造确实有些离谱，按理说研究所再怎么着也该左右扩展一下方便放置各种仪器设备，可这里却只有一台直上直下像是电梯的设备，完全不像是有人在这里研究的样子……
归根结底还是太干净了，就像是被龙卷风刮过一样，什么都没有。
维塔莉娜迅速地半跪下身，她手脚麻利地在白大褂的内兜里摸索，很快就翻出来一张身份Id卡。
卡片正面印着第三研究所的乌萨斯语，还有一串数字和研究员的照片。维塔莉娜眯起眼睛，借助惨白灯光仔细辨认着。
“斯特科娜，”她念出卡片上的名字，手指摩挲着卡片上的照片，“职位是研究助理，没有具体的科室……”
这时候维塔莉娜再度抬头打量着这片空间，没有左右走廊，只有一台像是电梯的设备，顶端惨白的灯光直愣愣地倾泻下来，照得金属墙壁泛着冰冷的光泽。
压抑，肃穆，与其说这里是研究所，更像是一间冰冷的太平间。
“果然是坟墓吧？”沈炎曦搓了搓手掌，再次环顾这空旷的水泥空间，灯光惨白，水泥冰冷，冷的她直起鸡皮疙瘩，
“嘶……我说，你们这些搞研究都喜欢这种调调？阴森森的，研究人员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不得出心理问题？”
“别尬黑啊，莱茵生命可不是这样的，我们还有中央花园呢。”
维塔莉娜白了沈炎曦一眼，拒绝将她的吐槽和莱茵生命挂钩，示意了一下手里的Id卡，又朝那台电梯看了一眼。
“接下来只能坐电梯了，不过我有个猜测，”维塔莉娜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一丝不确定，“这里，可能不是什么第三研究所，或者说，至少不是第三研究所的核心区域。”
沈炎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挑起眉梢：“你的意思是……这造型奇怪的建筑……”
“伪装。”维塔莉娜补充，指尖摩挲着Id卡上那些陌生的乌萨斯语，带着沈炎曦走向那台孤零零的设备。
“想想看，莫妮克虽然说是谢尔盖的护卫，但谁又能保证，她口中的‘第三研究所’，和我们真正要找的‘第三研究所’，就是同一个地方呢？”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万一，她也被谢尔盖给耍了呢？”
说着，维塔莉娜拿着那张Id卡，在电梯按钮旁的一个像是方形感应区轻轻一刷。
“嘀”的一声轻响，电子提示音响起，冰冷的机械女声毫无感情地播报：“身份验证通过，电梯上行请求已接受。”
“上行？”沈炎曦抓住关键词，眼睛微微睁大，“有意思了，我记得金时月之前好像说过，说是石棺现在正被用于给切尔诺伯格的十五个地块供电……也就是说，真正的第三研究所，其实是在地下？”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怪地面上搞得这么寒酸，敢情好东西都藏起来了？”
“电梯到达。”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打断了沈炎曦的自言自语。
电梯门无声开启了，维塔莉娜却没有立刻进去，在门外右手一晃，源石长剑已经握在手中，自从莱塔尼亚那次经历过后，每次进入新的陌生区域，维塔莉娜都会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几乎长剑复现的同时，芙尔曼达装甲悄无声息地启动。
“至于吗？”沈炎曦啧啧称奇，但手上也像变戏法似的拿出那把她最钟爱的铁扇“不就是个电梯吗？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去刺杀鲍里斯伯爵呢。”
维塔莉娜耸了耸肩算是回应，剑尖微微下垂，以一种随时可以攻击的姿态进入电梯。
电梯轿厢很普通，或者说，和外面那空旷的大厅一样，透露着一股子廉价的工业风。四面都是光秃秃的金属墙壁，头顶一盏惨白的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有点相信你的感觉了。”沈炎曦探头往里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电梯顶，“我感觉这个铁盒子像是要送咱们去地狱。你说，这要是电梯半路卡壳了，咱们是不是得直接摔成肉泥？”
“一般来说电梯都会有抱死装置，如果电梯井够深，我们死不掉。”维塔莉娜这才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你一个能制造镇岁熔渊那样地方的人，还会害怕地狱？就算真的是地狱，我也能把你活着带出来。”
“哈，这话我爱听。”沈炎曦笑了笑，倒是不客气，直接靠在电梯的角落里，等着维塔莉娜她按下了电梯内部唯一一个向下的箭头。
电梯开始缓缓下降，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震动，安静得有些诡异。
沈炎曦靠在墙壁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身行头还真挺唬人的，等回头有时间，我帮你改造一下，至少，抗一下维多利亚城防炮没什么问题。对了，你看，要不直接给你装个翅膀？我看你这装甲颜色挺素的，配个大红翅膀怎么样？保证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维塔莉娜嘴角抽了抽，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没由来打了个寒战。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知道平时我都不会给人搞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东西。”
“收钱吗？升级装甲，这可是个大工程吧？收钱那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你。”她故意强调了“钱”字，想看看沈炎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炎曦能搞出十几层楼高的巨大青铜人偶，让她升级装甲，在维塔莉娜看来，简直就像是用移动城市上的源石引擎撞给一台脚踏自行车。
“谈钱多俗！”沈炎曦收起扇子轻轻敲着掌心，“帮我个小忙就行。哎，说起来，我一直都有个拍电影的梦想，你信不信？就那种，特烧钱，特效炸裂的那种。”
她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电影上映时的盛况，“听说你们哥伦比亚的蓝卡坞演艺事业很丰富，莱茵生命是不是在那里关系也挺硬的？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个愿意投资我的制作人？最好是那种人傻钱多的。”
“你想拍什么电影？”维塔莉娜看着沈炎曦，挑了挑眉，人傻钱多这么直白……不过再看向沈炎曦，就像是要重新认识她一样。这人脑子里装的东西，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科幻灾难片，最好有大怪兽和机甲的那种！”沈炎曦一听有戏，整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挥舞着扇子比划着，“你想想，巨大的怪兽！毁天灭地的灾难！还有英勇无畏的机甲战士！再加上我那传奇的剧本……绝对票房大卖！”
维塔莉娜回想起之前在镇岁熔渊里见到的青铜巨偶，那玩意儿可不就是活生生的大怪兽和机甲吗？突然有一种她提出这种要求我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奇怪的想法。
反而觉得，嗯，这很沈炎曦。
“行啊，等这事结束，我回去帮你问问看。不过，投资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你得拿出点真东西才行。”
“放心，剧本我都想好了，绝对精彩！”沈炎曦拍着胸脯保证，“就差一个投资人了！你要是能帮我搞定，以后我电影上映，女主角肯定是你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女主角就算了。”维塔莉娜摇了摇头，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戏服对着镜头演戏的样子，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吧好吧，那一言为定！”
“恩。”
和沈炎曦的聊天让维塔莉娜这才稍微放松了绷紧的神经，之前的压抑感似乎也消散了不少。电梯还在缓缓下降，周围依旧安静得可怕。
就在这时，电梯微微一震，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维塔莉娜神经立刻绷紧，肌肉绷紧。
她可不觉得下面的人会不知道电梯下来了这件事。
“地下一层，到了。” 电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在这空旷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电梯门开始缓缓向两侧打开，维塔莉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横起长剑，剑刃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全神贯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电梯外，准备迎接任何可能出现的袭击。
然而，电梯外并非想象中的枪林弹雨，也没有埋伏好的敌人。
只有一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文件夹，戴着一副老式的金丝边眼镜，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从哪个实验室里匆匆跑出来一样。看到维塔莉娜这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充满皱纹的脸上突然僵住。
下意识地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镜，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畏惧？
维塔莉娜也愣住了，凌厉的气势稍稍收敛，她目光上下扫视着这个白大褂男人，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这是什么情况？按照常理，他不是应该尖叫着逃跑吗？
“你们……”中年男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目光触及到维塔莉娜身上外套下反射着金属光泽的装甲，又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样，咽回了到了嘴边的话。
他再次看了看维塔莉娜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神情突然放松了下来，甚至带着惊喜，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维塔莉娜握剑的手臂晃动。
“你们终于来了！谢天谢地！快快快，试验区的人都快扛不住了！”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焦急和期盼溢于言表。
维塔莉娜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中反应过来，沈炎曦却已经笑眯眯地凑了上去，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非常友善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活像一只偷到鱼的小猫。
“是啊是啊，我们是来支援的。您是……？” 沈炎曦语气轻快，仿佛刚才的紧张气氛根本不存在一样。
中年男人看到沈炎曦一副稚气未脱的小孩子模样，却主动上来搭话，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非常恭敬地回答道：“我是这里的维护工程师，巴耶夫。刚刚谢尔盖主任派斯特科娜去找支援，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没想到她效率这么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维塔莉娜就想往外走。
“快跟我来，情况紧急，一会再慢慢说！”
“哦，这样啊。” 沈炎曦笑眯眯地看了维塔莉娜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语气轻松地说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们接到了莫妮克小姐的消息，立即就赶来支援了，没想到在这里刚好碰上巴耶夫先生。”
维塔莉娜看着沈炎曦这副乖巧地陌生模样，脑海里却是怎么都不记得自己这边有接到任何莫妮克任何有关支援地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