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春意和煦，校道里莘莘学子步履匆匆，唐中正戴双墨镜静静观察学院情况，幽幽感慨：“不愧是京华，学风不是普通高校能比的。”
话落，前方忽然有声音。
“麻烦学弟了，数据老是出错。”
“不算事。”
视野里一堆年轻学生簇拥着俊秀青年离开学院里半开放的电脑室，眉眼喜悦，明显相处融洽。
唐中正举着报纸挡住自己。
因西北基地未催促，他特意花时间观察李毓有啥过人之处，陈何宁愿要一个新生都不愿意瞧瞧成就斐然的学者。
结果表明：普通。
李毓生活简单，一日三餐，上课跟图书馆，再回宿舍休息，怎么瞧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高校生。
“想不通……莫非觉得看着能有一个好心情。”
唐中正暗暗嘀咕着，可是脑海深处有声音说着青年不简单，于是，他悄悄探头打算瞧两眼。
“咦？人呢。”
跑哪里了？
“……您是特意寻我的吗？”
唐中正着急张望，下一刻耳畔蓦然回荡一道清脆嗓音，若金玉相击。
春风拂面，校道两侧古木长新叶，嫩黄和青青生机盎然。
隔着一个位置，青年平静注视他。
林影斑驳，洋洋洒洒落人脸上，发上，青年浑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橘黄调的朦胧光晕，睫羽覆金辉。
一丝丝碎影投落清澈琉璃眸里，若日照雪巅……
下一刻唇瓣翕合。
“同志，昨天下午开始您就一直跟着我，有事吗？要是说不出，咱们到警察局一趟吧。”
“……”
唐中正静默两秒，掏出兜里证件，面上挂着热情得体的微笑：“李毓同学，可否借一步聊聊。”
看清证件，青年眼里掠过一丝了然。
“当然。”
*
校园环境环境清幽的地方多，河畔亭台，环湖走道，因着春天跑步锻炼的年轻学生多些，瞧着倒是热热闹闹……
唐中正瞧着，眼里流露出真实的欢喜。
祖国的未来啊。
由于保密原因，基地主调是暗沉沉的灰，白炽灯的幽白，而且里面中老年人居多，他日日同科研人员打交道，总觉得暮气。
现在再瞧瞧，蓝天绿树，昂扬向上的学生就像一株株初生的树苗。
当然，隔壁这一株无疑是最靓的。
唐中正揶揄想：当初陈老该不会是看脸收徒吧？
“李毓同学，刚刚说的事有啥想法吗？”
沈裕慢慢消化着刚刚的信息，面前特殊部门的领导提到西北基地有个项目出了点小问题，急需人手，而师父希望他能参与实验。
“多久？”
“额……”
唐中正摸摸鼻梁，思索一瞬倒是如实相告：“搞实验研究的事情我是外行，不能保证多久，但陈何院士手里项目重新启动最少需要半年，要是研究方向错误则需要一年乃至更久。”
“你是学物理的，应该清楚实验的方向至关重要，要是失败，想要另寻方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时间上面谁都不能保证。”
闻言青年乐了。
“领导，您说这话，不怕我临阵退缩吗？”
他朗笑：“目前西北基地项目虽然急缺人才，可是，我仍然希望你能想清楚，毕竟实验需要签订保密协议，期间不可同外界联络……”
“吾辈求，志同道合者。”
要是搞诓骗那一套，被骗者可能心生芥蒂，万一因着嫌隙导致实验出问题，损失不计其数。
“志同道合……”
沈裕慢慢琢磨品味着四字，粲然失笑，再朝他伸手。
落于四月春风里的声音轻微，分量却重，若潺潺溪流。
“那么，非常荣幸。”
非常荣幸能参与进里面，非常荣幸能成为志同道合者，非常荣幸共历一场艰苦峥嵘岁月……
“……”
四下寂静，半空细长手指显得莹白如玉。
青年答应爽快，唐中正怔愣一瞬怀疑自己莫非做梦？
人性自私。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壮年当上西北基地管理者，唐中正眼界跟阅历非一般能比，前半生所阅者形形色色，“口号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数不胜数，真正愿意牺牲个人幸福为祖国奉献终生者像是河面一叶扁舟。
愿意舍弃安稳幸福的生活，一日日枯燥做实验者终是少数。
只是，他反应很快。
唐中正握住面前年轻人的手，摇晃两下，难得腹诽陈何院士的看弟子眼光真不错。
“李毓同志，欢迎啊！”
此刻他只觉青年是一株向阳小树。
待巨龙腾飞，高楼林立，肩扛将星的老者同一帮人望着屏幕里星航停泊点上一艘星舰刹那流星升天，静静盯着星舰上鲜红图案。
镜头上是万丈高空，再一眨眼，风里猎猎国旗……
老者眼眶湿润再回忆，不自觉飙出一句家乡话。
“嘿嘿，俺居然能看到星舰，当年那一握手真值，早知道握久点！”
晚年，唐中正甚至出一本书——
《最贵的握手》
当然那是后事，现在唐中正慢慢聊些基地里普通研究员生活，希望青年有所准备，离开前隐晦暗示。
“你年轻着，可以再考虑考虑，因为搞研究需要持之以恒，得慎重。”
青年抬睫问：“最晚期限是？”
“你真考虑啊？”
唐中正润润嗓子，表情自然道：“咳咳，我的意思是两天……项目的事情争分夺秒，你有两天时间考虑是否参加，要是参加填好申请表，两天后带着行李这个位置。”
“学籍课程的事咱们帮忙搞定。”
“嗯。”
静静注视着青年离开，唐中正同样回车里，不知怎的问问司机：“你猜他愿不愿意去西北？”
“太年轻了。”
“是啊。”
唐中正瞧瞧京华大学高高的石匾，下面青春男女言笑晏晏，春日春景，美不胜收……
年轻人总是容易被花花世界吸引，定性差，而且家里母亲跟三位姐姐牵绊着，事情悬啊。
唐中正前往京都主要做两件事，一是看看能不能让李毓自愿参与西北项目，二是西北项目上一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得亲自述职。
“回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