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瞧着四周清净的街道,看向眼前少年骑士,不懂他特意叫自己出来打算干嘛。格里眼神瞄一圈四周,瞧着真的没人总算非常“流利”飙出一句话。
沈裕蹙眉。
“你说什么?”
格里有些不耐,“嗖”一下重复完,快得沈裕垂眼沉思片刻,再道:“可以说慢一点吗?”
“喂,你什么意思?”
“小爷道歉两回了,一直装聋作哑的,故意找茬?”
沈裕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模样,淡定“哦”一下,声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原来你是道歉啊,我以为我做错事情,你打算训人。”
格里看着他的态度恼火,不由提高音量:“不是,你啥意思,果然在诺亚和他们面前的好形象是装的,表面一套背里一套!”
“贵族最阴险!”
青年紫瞳幽暗一些:“你厌恶贵族?为何?”
格里吼道:“关你屁事。”
话落,街道死寂。屋顶阴影里的人顿住,周身泄出一丝丝寒意。沈裕静静看着面前性格暴,说一句顶三句的少年,眼似暗河静静流…
凛风卷雪,他“咳”几下,声音听着有些辛苦。黑暗里薄唇抿直,下一刻耳熟声音再响:“我素来不同小孩计较,可你亲自凑上来了。”
格里警惕:“你打算干嘛?”
“一病患能干嘛?”沈裕嗤笑,郑重宣布:“你的道歉,我拒绝。”
格里上前挡住打算离开的紫瞳青年:“说清楚,你啥意思?”
沈裕:“拒绝的意思。你道歉,愿不愿意接受是我的自由,不是吗?我有眼睛,你只是出于面子道歉,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我能有啥问题!”
“——偏见。”
二字铿锵有力,格里被他戳中想法,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胡说。”
“胡说?”
沈裕好整以暇剖析他的心理:“你觉得我本性恶劣,道歉,也只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等着我感恩戴德表示理解,不介意。而我拒绝你恼羞成怒揣测我的人品……你不偏见,谁偏见?”
“你的不乐意写得明明白白,此地唯有你我二人,你不是特意让我看的吗?”
青年声音若金玉相碎,偏偏话里带刺。
“重复一遍——拒绝!”
“上回诺亚在,我给他面子,现在是你自找罪受。有本事堂堂正正说出原因,别——”
“血祭。”
沈裕顿住。
风吹着格里额前碎发,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声音阴沉:“你都血祭了,我偏见不正常?”
格里抬眼,眼里栽满愤怒:“我兄弟,一位非常有天资且厉害的人被强者掠走给贵族当血包,一日日抽血。”
“等暴露,他已是皮包骨,再怎样也只捡回一条命,前途尽毁。而贵族卖惨说自己是血祭受害者,害怕死亡,不知不觉犯糊涂……事情不了了之。”
他顿住,直直看着面前青年的紫瞳。
“我一向带着最糟糕的恶意去揣测每一位有权有势的濒死者。前期贵族表面功夫再完美,等察觉自己时日无多,总会一一暴露本性。佩林德现在的鬼样就是因为霍顿,他弄出怪物潮和血祭。”
“血祭,贵族,濒死,你一一占了——”
“……打住。”沈裕逻辑清晰辩驳:“说再多,那不还是偏见?”
“我害人了吗?”
“我有干坏事吗?”
“你凭什么借着一个人干的恶事影射另一个人未来怎样,你是神吗?”
青年幽紫瞳眸直直映出面前少年骑士的表情,明白对方世界正崩溃,离开街道前特意道:“偏见最易蒙蔽眼睛,你是骑士,得保持一颗清明的心,带着自以为的结果妄加揣测别人,很掉价。”
“走了。”
“另外,拒绝啊。”
格里垂着头,面红耳赤,等再抬眼绑满绷带的青年已消失,高高的银甲骑士立于他面前,静静望着街道尽头……
格里面色煞白。
西瑞斯声音平静,不疾不徐:“荣耀骑士团对骑士有何要求?”
格里明白自己真完了,下意识回道:“谦卑、英勇、诚实、怜悯……公正……牺牲、荣誉、灵魂……”
“……记得?”
“嗯。”
格里真的欲哭无泪,看着西瑞斯不再言语,只能静静跟着西瑞斯向旅馆走,全程想着自己是不是得滚出荣耀骑士团……
沈裕回到房间,靠着沙发阖眼,一帧帧画面浮出海面。
“西恩算是弃子吧,陛下一直当他不存在……”
“可不……”
“可惜,莉莉丝还在的时候陛下经常来庄园,现在……莫非因为西恩冕下天资为0,陛下觉得丢人?”
“据说世上有普通人能用的魔法,只要愿意付出……可把不可能变作可能……”
于是,西恩在书房角落翻出积灰的卷轴,血祭。
谁把书弄到西恩的书房?
现在那本书在哪里?
为何不见了?
沈裕骤然睁眼。
他擦擦汗,平静扫一圈房间,忽然看见阳台修长的黑影,瞬间警惕:“谁?”
“……”
月洒长剑,来者身份昭然若揭。
“西瑞斯团长。”
西瑞斯刚刚叩门,结果里面唯有清浅的呼吸声,他只是打算看一眼里面是否出事,不曾想被捉个现行。他进不得,退不得,一时间怔在原地。
“咔嚓。”
阳台门开,幽香拂面:“坐坐吗?”
他怔一下,颔首。
屋里满当当的清冽气息,不冷,西瑞斯提到格里的事,递出铁匣:“格里准备的赔礼,刚刚忘了带。”
“拒绝,格里归格里,你归你。”沈裕看着面前冷硬的银甲,倒水:阿诺德和詹姆说了请求你寻人的事,万分感激。”
“廊道,当时意识浑浑噩噩,下意识警惕四周事物,非有意袭击。”
“……”
周围静默,沈裕觉得他不会回应的时候,西瑞斯开口,声音似冰川下将凝未凝的海,温度平平:“有警惕,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