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前眉头微微一挑，心里闪过一丝意外。这老太太这些天一直没露面，平日里她虽话不多，但院里谁出门晚归、谁带了陌生人回来，她总能第一时间知道，仿佛院子里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可这次，她居然有好几天没出现了，甚至连隔壁小崔提起时都带着点不解：“聋老太太这几天不见了，该不会……”
“哎哟，老太太，您可算回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打破了李向前的思绪。隔壁院的小王媳妇正站在自家门口，看到聋老太太回来，赶紧迎了上去，“这几天都没见着您，大家还以为您去亲戚家了呢！”
聋老太太抬起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没去哪儿，在家歇了几天。”
小王媳妇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惊讶：“可没人见您进出啊？”
老太太没再说话，只是继续提着篮子往自己的屋子走，脚步依旧是那么沉稳缓慢，像是院子里的一部分，几十年了都没变过。
李向前瞧着她的背影，心里暗自琢磨着老太太这几天到底做什么去了。可他也没多问，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热气氤氲间，眼角余光看到老太太在门口站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意味深长。
“李向前。”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沙哑。
李向前放下茶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哎。”
老太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缓缓地说道：“你这些天，在院子里看了不少人吧？”
李向前眨了眨眼，笑了笑：“院子里来来去去的，总能看见。”
老太太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提着篮子进了自己屋子。门“吱呀”一声关上，把她的身影隔绝在了门后。
李向前看着那扇门，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确定的感觉。老太太的话似乎是随口一问，可语气里却带着一点隐隐的探究，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他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茶杯里的倒影，眉宇间带上了一丝思索。
这院子里，总是有些人，看得比别人更多，知道得比别人更深。
风吹过院子，落叶轻轻翻滚，仿佛连空气中都藏着一些未曾言明的故事。
李向前盯着聋老太太那扇紧闭的门，指尖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眉头微微皱起。老太太的话总让他觉得有点意思，她不是个爱多嘴的人，平时就算看到院子里有什么事，也不过是静静地看着，顶多在某个恰当的时机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人回味无穷。可今天她主动开口，还问了这么一句，怎么都透着点不对劲儿。
他喝完最后一口茶，把杯子放回石桌上，起身拍了拍衣摆，慢悠悠地往老太太的屋子走去。她的屋门虚掩着，没完全关严，门框下方的门槛有些破旧，木头磨得光滑，显然被岁月踩踏了太多次。
李向前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声音不轻不重：“老太太，我来蹭口水喝。”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随即传来老太太平静的声音：“自己进来。”
他推开门，屋子里光线不算明亮，窗户上糊着的旧纸已经泛黄，光透进来时，被裁成了零碎的形状，投在屋子的角落里。屋子不大，但收拾得极为干净，木桌、条凳、暖壶，摆放得一丝不苟，甚至连墙角的那把旧蒲扇都靠得整整齐齐。
老太太坐在桌前，手里正慢悠悠地剥着一颗花生，指尖干枯却有力，把外壳轻轻一捏，花生仁便掉进了桌上的瓷碟里。她抬眼看着李向前，眼神里透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
“坐吧。”她朝旁边的凳子示意了一下。
李向前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瓷碟里，发现已经有半碟剥好的花生仁，看来她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干了一会儿了。
他没急着开口，而是随手拿起一颗花生放进嘴里，嚼了嚼，花生仁微微发甜，带着一丝淡淡的炒香。他嚼着嚼着，才缓缓开口：“老太太，刚才那话，啥意思？”
老太太手里没停，继续剥着花生，语气平静：“哪句话？”
李向前盯着她，看她神色如常，知道她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便笑了一下，也不拐弯抹角：“你问我这几天在院子里看了不少人，是不是觉得院子里最近有什么不同？”
老太太剥完一颗花生，把花生仁放进碟子里，手掌在衣角上拍了拍，像是拍掉不存在的灰尘，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自己觉得呢？”
李向前不急不躁，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回忆起这几天院子里的动静。平日里这个院子就是这么个节奏，老人们晒太阳，妇人们串门，年轻人偶尔回来待一待，邻里之间吵吵闹闹，没什么新鲜事。可细想起来，好像……最近的确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小崔，这小子平时是个话多的主，可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老是一个人发呆。再比如院子里几个常见的老邻居，见了面该打招呼还是打招呼，可神色之间似乎少了点往日的轻松。
还有，聋老太太，居然破天荒地消失了几天。
李向前的目光落回到老太太脸上，试探地问道：“你这几天，可不是一直在屋里吧？”
老太太终于抬眼看着他，眼神深邃，带着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意味，半晌，才轻描淡写地说道：“出去走了走。”
“去哪儿了？”
“没多远，就在附近转了转。”
李向前笑了笑：“老太太，你这是故意吊我胃口呢？”
老太太没说话，伸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李向前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水泛着淡淡的热气，像是蒙了一层薄雾。他抿了一口，眉头微微一挑，这茶的味道有点不一样，带着一点药香，不苦，但隐隐有股温润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