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了。
季宁安在前面欢快的哼着歌，凯文在身后紧紧跟随。
没人再去理会宴会厅内发生的任何事。
那不重要，至少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
“你是怎么认出那家伙就是市长的？”
二人走在楼梯间，凯文出于好奇问了一句。
“当然是看啊！”
“看？”
“对啊！”
“小老鼠和大人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这座城市是属于小老鼠的城市，所以市长肯定也是一只小老鼠呀！”
“这还用想？刷油漆的你脑子简直比飞龙还不好。”
凯文有感觉到自己被骂了一句。
虽然他不认识季宁安口中的那位飞龙。
但从各方面角度来看，能让眼前这么一位“季爷”都给出评价，并将脑子不好这个印象定义为第一关键词的。
飞龙。
他也有点好奇了。
二人一层层埋下阶梯。
大厦外，刺耳的警笛声并不能给二人带来任何紧张与不安。
他们就这样走着，不时凯文会抛出几个问题等待季宁安的回答。
但更多的情况是季宁安哼着歌，根本懒得搭理。
“那，你眼中的小老鼠究竟是什么呢？”
大厦一楼。
从这个角度，已经可以隐约透过一层的玻璃门，看到门外密集的警车，以及数不尽的身影。
这栋大厦已经被包围了。
至于为什么迟迟未动手…
或许是某人的吩咐？
或许它们也在等待着什么。
“什么是小老鼠？”
季宁安难得正儿八经的开始回应起了凯文的问题。
“你没有见过小老鼠吗？”
“自然见过，这座城里遍地都是。”
“我说的不是诡异啦…”
“诡异？”
“嗯…意思就是，我说的不是这里的市民们！”
二人一左一右坐在楼梯上，紧挨着。
季宁安怀里捧着打包来的可爱糕点。
一时没忍住，四处悄咪咪的环顾一周后，拿起偷偷尝了一个。
幸福的眯起眼：
“我以前和一只小老鼠做过朋友，它很可爱。”
凯文失去了混乱，无序。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如此静下心来，去聆听一个人说起这么无厘头的话了。
但凯文就是很想继续听下去。
“那只小老鼠，它很小很小很小一只。”
“大家伙们都不喜欢它！都看不起它！”
“哪怕是肚子已经填饱了，还有剩下的好吃的，却也不愿意分给它一口。”
“要不是我的话，它早就饿死掉了！”
夜色朦胧。
两道身影驾车行驶在每一条街道。
他们心急如焚，甚至已经开始对着路边掠过的每一栋建筑，每一道身影破口大骂。
但季宁安对此毫不知情。
她咂吧两下嘴。
“它很可爱。”
这是季宁安率先抛出的第一个评价。
“但同时，它也很弱小。”
“仅靠它自己，是没有办法在病院里活下来的。”
“你知道吗？每一只小老鼠都想要填饱肚子。”
“因为它每天都要躲避病院里那只大肥猫的追击，所以不填饱肚子的话，它是跑不动的。”
“所以我每天都会喂给它吃的。”
“但直到有一天，我跟其他家伙打架，被关起来了。”
“可等我出来，我居然发现…”
“那只小老鼠没有被大肥猫吃掉。”
“它饿死了。”
凯文自认为他听懂了。
多么相像。
与这座城市里被称作垃圾，老鼠，蛆虫的人们。
明明它们是那么弱小，引人厌烦，可它们却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的欲望。
直到它们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无力。
从那时起，它们就像是被现实填饱肚子的木偶，停下自己的步伐。
直到某一天，因为某种变故，它们感受到了现实的空虚。
它们想要再次爬起身，企图找到内心深处的渴望，填饱肚子。
但杀死它们的往往不是对于欲望的追逐，不是那只大肥猫。
而是对现实的沉沦。
它们已经抬不动脚了。
所以它们理所应当的被饿死。
凯文将自己的总结说给了季宁安。
季宁安是凯文见过的所有人里，唯一一个真真正正与众不同的。
他希望对方能意识到二者是一类人。
不必要变成同伴。
他们只需要知晓，原来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但听到他的总结，季宁安却是侧过头来眨了眨眼。
“你在说什么？”
凯文被问的愣了一下。
“小老鼠就是小老鼠啊，这跟其他东西有什么关联？”
凯文发现，自己有些听不懂了，所以他没有说话，只用那双无声的瞳孔沉默注视着。
“你知道为什么小老鼠是小老鼠吗？”
“因为在大肥猫的眼睛里，它就是小老鼠。”
季宁安一脸严肃，为凯文答疑解惑。
“所以。”
“大肥猫觉得它是小老鼠，我也觉得它是小老鼠。”
“它就只能是小老鼠了。”
“小老鼠知不知道自己是小老鼠，认不认可，同不同意，这不重要！”
“小老鼠是不能自己选择的。”
宴会厅。
不知多久的无声沉默过后，保罗终于回过神。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后怕，不是撤离，不是逃跑，反而待在原地破口大骂：
“那两个怪胎！怪胎！”
“这座城市里养着的全是这样的一群疯子！”
“它们除了搞破坏，和引起别人反感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fuck！fuck！！”
众人看着这位如今的市长先生气急败坏的模样，没人出声。
听着一句句带着怒火，压抑不住的咆哮与低吼，没人附和，纷纷低下脸。
“市长先生…”
那位曾被凯文着重关注过的小议员上前一步，随着出口，才刚靠近保罗两步。
“混账！我允许你向我搭话了吗？你只是我身边养的一条狗！！”
空气随之一静。
但，保罗的谩骂却依旧未能制止。
“我一路将你领上来！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我的话！无视我的警告！”
“甚至连刚刚那两个疯子在靠近我的时候！你都没有阻止！”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市长吗？你还记不记得是谁把你从一只路边的野狗带到如今的高度的？你他妈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