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意思。”
“那么，去死吧。”
埃里克轻轻抬起弑神剑，狠狠朝着池岁的头颅砍下。
砰
原本听话乖巧的剑居然脱了手，疾速朝着丹尼斯刺去。
丹尼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池岁抬起头，静静看着他。
说来也奇怪，丹尼斯明明很强，但在他即将要躲避弑神剑攻击的时候，他的身体反而不动了。
噗呲
嘿嘿刺入丹尼斯的肩膀，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从丹尼斯体内传出。
而全程，丹尼斯都没有发出过声音。
“你是丹尼斯。”
池岁站了起来，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满目疲倦的大魔法师。
丹尼斯碧蓝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池岁无法看懂的悲伤。
“他做了及时逃走的准备。他吞掉了我大部分灵魂，想要彻底占有我的身体。”
丹尼斯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液，在他体内，有一道金色的虚影不断挣扎，好似想要弃身体逃走。
而另一道月白色的虚影，正从身体里探出手，握住了嘿嘿的剑柄。
可惜没有池岁的命令，嘿嘿不被他人操控，更别说是一具残缺的灵魂。
“但是现在你放心，我现在和他是一体的，我不走，他就走不了。”
“池岁，把这把剑插进我的心脏，只有这样，他才能随着这具身体一起死。”
丹尼斯静静看着池岁的眼睛，目光平和。
池岁抿唇：“这样你也会死。”
说着，池岁却已经握住了剑柄。
丹尼斯笑了笑：“我亲手杀死了我的母亲和妹妹，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人，我……早该死了。”
池岁叹息一声，手上刚要用力，就听阮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池岁，求你，给我们最后一点时间。”
池岁转头，看到了阮软此刻的样子。
丹尼斯瞳孔一缩，嘴巴微微张开，他声音颤抖：“痛吗？”
阮软浑身的皮不翼而飞，身上血淋淋的，走路也走得很踉跄。
她的眼睛空洞，眼睛里是早已腐烂掉出来的眼睛。
但估计是因为有系统，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池岁和丹尼斯身前。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池岁脸色有些苍白。
“我不痛。”
阮软回答，没有皮的嘴角好似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笑。
她空洞的双眼紧紧凝视着丹尼斯：“丹尼斯，我爱你。”
丹尼斯眼睛流出泪水，他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嗯，我知道。”
“你分不清不是吗？”
阮软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倒地，被丹尼斯伸出手接住。
“我这么坏，处处留情，你都知道的，你能分辨得清我的真心吗？”
阮软声音里是池岁听不懂的悲伤。
丹尼斯抱着阮软缓缓坐到地上，他轻轻搂着阮软：“我有一个秘密……”
“没有人知道。”
“我告诉你，其实……我拥有一双可以分辨谎言的眼睛。”
池岁低头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你骗我。”
“没有骗你，埃里克和我母亲在一起时，为了我长大后的身体能够被他利用，在我身上投入了很多神力。”
“我和人对视时，可以分辨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阮软没有出声，许久，她声音颤抖：“那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哪怕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还…你还为什么要喜欢我？”
丹尼斯笑了笑：“我看到的，不仅仅是你的缺点。”
“阮软，我爱你，爱你的全部。”
丹尼斯说完，默默抱住怀里的阮软，他抬头，祈求地看向池岁：“杀了我，拜托。”
池岁刚伸出手，一双被剥了皮的血手就先一步握住剑柄。
是阮软。
她双手握住剑柄，把剑从丹尼斯肩膀拔出。
池岁垂眼看着，要是阮软有异动，嘿嘿是不会任由她驱使的。
“丹尼斯，我真正的名字，不是阮软，是柳朝露。”
阮软撑起身体，贴近丹尼斯：“我从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
“我从小被送到福利院，九岁被一家有钱人领养，可惜，那里等待我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被逼着…以色侍人。”
“在我19岁那年，我利用一个喜欢我的男人，杀死了我的养父母，逃了出去。”
“我去了我一直想要去的海边，想要在沙滩上跳舞，一支纯粹的舞，不是为了讨好谁，只是因为我喜欢。”
“可我命不好。”
“还没到海边，我就被查出，癌症。”
阮软缓缓举起剑，在丹尼斯心疼和爱怜的目光下，挥剑从丹尼斯身后刺入。
“丹尼斯，你是我…这样苦难人生中，遇到的……唯一一个……真正纯粹喜欢我的人……我……不是阮软……不是……我是…我是柳朝露……”
弑神剑贯穿了丹尼斯的心脏，同时也贯穿了丹尼斯怀里的阮软的胸腔。
哪怕……她早已没有了心脏。
埃里克发出凄厉的声音，他疯狂想要从丹尼斯体内离开，却因为丹尼斯，无法逃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消亡。
在埃里克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丹尼斯的魂魄也开始消散。
“神啊，如果你能听到我的祈祷…请您允许我下辈子…陪在柳朝露身边吧…”
池岁缓缓瞪大眼睛，她脑海里，丹尼斯祈求的声音回荡，池岁抿唇：“一路走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神庙中传来。
池岁抬头，那神庙中恶臭的黑色雾气不停撞击神庙大门。
“宿主，是阮软的系统001，用它自己的力量，把那些污秽气息封锁在神庙内。”
许久没有上线的444忽然发出虚弱的声音。
池岁抿唇，她猜到阮软能从神庙里逃出来，是因为系统的帮忙，但没想到，这些死气和怨气，居然连系统的力量都没办法完全封印。
444声音有些颤：“是埃里克。大部分死气毒气被他锁在神庙神像中，但……阮软为了破坏神像断了埃里克的后路，把神庙给弄碎了。”
“在埃里克死之前，这些死气都只是没有意识的毒雾，但他死了以后，这些死气就不再是剧毒的生化武器了，它们还会被恶念和死前的怨气支配，不顾一切地想要让活着的生灵沾染它们气味。”
池岁拔出嘿嘿，声音有些抖：“这是埃里克最后的算计。”
“是，宿主。”
“444，一旦这些东西冲出神庙，我们会怎么样？”
“宿主，你现在是神灵，不怕这些，但普通的生灵一旦被这些东西沾染，就会迅速腐烂，痛苦死去，比之前的哥布林部落所遭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轰隆隆
神庙被冲开，一团团浓重腥臭的黑色雾气炸了开来。
一时间，广场上无论是冒险者公会的成员，还是魔物魔人不死鸟们，都哀嚎着倒地。
池岁眼睁睁看着山羊族长身上快速腐烂生脓，看着自己的神力穿过众人的身体却无法阻止黑气的肆虐……
池岁立于黑雾中，看着自己的同伴和朋友一个个痛苦倒地，看着那些黑雾通过广场上的传送阵蔓延到其他几个国家，自己却无法阻止………
“我不愿意做神灵……我只想要我的伙伴们活下来……”
池岁哭着，跪在了地上，弑神剑插进青砖，池岁额间猛地睁开一只鹅黄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