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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寻影看雨还不算暴雨,没再多留,临走之前还记得两人谈的庆王府那美人之事,又向水乔幽确认了一遍真的不用她去打听此人。

水乔幽肯定,没再对此人表现出兴趣。

顾寻影从水乔幽这儿离开,直接去了京兆府找楚默离,向他汇报了水乔幽那边的事。

楚默离听她说水乔幽没有透露其它的,也没为难她,沉吟了片刻,吩咐她天黑后先带人去将尸体处理了。

顾寻影应下,却又不敢立即走,犹犹豫豫之间,见楚默离跟水乔幽一样让人压力巨大的眼神看了过来,她决定还是坦白。

“殿下,属下,好像,闯了一个小小的祸。”她低下眼睛,小声告知,“今日下午,陛下让人往王府送画像的事,水哥哥知道了,好像不是很高兴。”

楚默离记起下午出门之前,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他听着顾寻影的话语,注意力反而落在了后半句上。

“她……不高兴?”

还有这种稀奇事?

顾寻影回来这一路,仔细想了又想,觉得水乔幽一点反应都没有,很有可能就是气过头了。

“是的。”

她有时候就是这样,气过头了,心态反而平和,面上不会表现出一点。

楚默离看出她没有乱说,却还是心存质疑。

她还会在乎这种事情?

庆王那个美人的事,是因谈论郑侧妃而起,先前顾寻影单方面承诺过水乔幽不会让楚默离知道她在打听此事,水乔幽又不再感兴趣,她就先没和楚默离禀报了。

让顾寻影离开后,楚默离找来了去监督问讯的时礼,询问何大公子那边的情况。

时礼据实以报,“仍旧是一个字都不说。”

何大公子自从昨日被从何府带到京兆府的大牢后,不吃不喝,亦无慌张恐惧,坐在牢房的角落里,一个字都没说过。御史台问话的人上午下午各问了他一遍,他既不喊冤也不招供,不言不语。

刚才,时礼也将马顺与先前从西山观抓到的人带给他看过了,他依然一派从容,没有开口。

楚默离听着也不着急,换了一问,“郑勉那边如何?”

“拒不承认,他认为史成留下的那本名薄就是诬陷。”

郑勉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自昨日一早进来后,也无丝毫慌张。他不像何大公子一样不言不语,反而还质问起御史台的指控与京兆府的办事流程来,并认为这就是有人要诬陷他,先害死他的儿子,恰好史成也死了,就又用死无对证来构陷他,他不仅喊起冤来,还让御史台与京兆府必须给他与他那横死的儿子的一个交代。

“他要求面见陛下,没有提起过庆王,亦没说要见您。”

楚默离把玩着手里的铜板,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

铜板在手心里转了两圈,他又想到水乔幽住处遭贼的事情。

“溪流可有踪迹?”

时礼还在想郑勉的事情,闻言一怔,这怎么又问起这事了?

“……还没有。”

“之前在城外围堵八星司的人,可有线索?”

时礼虽然没明白他的问话为何跳跃的如此之快,却还是能快速作出回应,“城里所有的医馆药铺,都找过了,城外二十里内能就医拿药的地方,我们也有搜索,目前都未发现任何线索。鹤林街上所有府邸,以及雍国使臣住的驿馆,亦无异常。陛下那边,也在派人找那重伤之人,至今同样没有线索。”

青国与雍国的磋商已经进行了一段日子,双方目的一致,态度皆很友好,商谈起细节来,却难免会有意见不统一之处。这种事关两国各自利益之事,合作意愿再强,也不可轻易让步。如此一来二去,双方还在严谨的商谈细节,距离商谈好,不知具体还要多久。雍国使臣离开的日子,亦自然随之延期,暂无具体日子。

这段日子,雍国的丹河郡王一直没有直接参与会谈,由着庆王陪着将中洛的风土人情都领略了一遍。偶尔,他自己也会在中洛城中四处转一转,除了先前去了一次西山观,没有出过城。近日,他亦没再去找过水乔幽。

楚默离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来。

时礼看出他是准备离开,“殿下,可是要回府?”

楚默离还没作声,有人来报,尚书令何道的夫人,差了何府管家过来给何大公子送些衣物与吃食。

门口的人有拒,无奈何府管家一直不走,希望他们可以通融。楚默离就在京兆府中,他们不敢擅自做主,只好进来请示。

早上下朝之时,何道追上了楚默离,希望可以让他通融,允许他去见何大公子一面,楚默离让他请示青皇,之后,何道没再找过他,也未来过此处。

时礼询问楚默离,“属下去将人推了?”

楚默离摩挲着指尖铜板,“让他去见。”

京兆府的大牢,环境不算好,但何大公子住的那间也没有太差。

虽然外界陆续已经知晓颖丰公主与他已经和离,他涉嫌的事情也不小,但他毕竟还有个做尚书令的父亲,与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

另外,尽管颖丰公主虽也背上了事情,但是早朝之后,青皇只是命她暂时禁足在公主府,不许外人去公主府探望。何大公子又与颖丰公主生了几个孩子,颖丰公主也没说出怨恨他的话来,御史台与京兆府看楚默离也无针对他的特别关照后,还是给他安排了一间京兆府最好的牢房。

大热的天,牢房里有些闷热,同时,又矛盾的阴暗潮湿。

何府管家跟着差役走了一路,到了何大公子的牢房外面,看到他有些激动。

何大公子看到他,却面无波澜,对他絮絮叨叨地告知那些衣物与吃食都是何夫人亲自准备的,也无反应,在远处的角落安静地坐着。

何府管家看着何大公子长大,瞧出他脸上比前一晚明显沧桑,有些心疼,见他对何夫人的关心并无动容,也说起了他父亲。

“老爷,他知道你与公主和离之事了,亦很关心您,嘱咐老奴一定要将这些物什交到您的手上。老奴看着,他与夫人一样,都是想来亲自看您的,可是御史台的人不让他们见您,他们就只能派老奴过来了。”

进来之前,差役已经检查过所有的物什,确认没有问题,才让他带进来的。他再送给何大公子,差役没有阻拦。

何大公子听到他这话,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又再无反应。

何府管家与他絮叨了许久,见他都不作声,也无办法,听到差役催促,无奈作罢,嘱咐他保重身体,只好离开了。

何府管家离开之后,何大公子仍旧没动。足足一刻过去,他也没去动那些衣物与吃食。

楚默离出现在牢房前,瞥了一眼那些物什,再看向他。

何大公子坐在角落里出神,察觉到一道带着压力的眼神,终于抬起了头,透过外面墙上燃着的篝火看清了楚默离的脸。

他已知道颖丰的案子由楚默离负责,以为楚默离是来问他话的,没有先说话,等着他开口询问。

过了良久,楚默离却还是轻松站着,一字不言。

何大公子一直被他看着,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他想起御史台说过的早朝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迟疑几次,最终先出了声。

一日一夜没出声,也未喝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公主如何了?”

楚默离听他开口,并无意外,也回了他,“此案未查明之前,父皇命皇姐在府中思过。”

何大公子闻言,火光照不到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许,见他愿意回答,又问了一句,“以后,她会如何?”

楚默离声音不轻不重,“何大公子,以前没有想过此事?”

何大公子被他噎住。

楚默离没有回答他,也未再与他谈论颖丰公主的近况。

时礼打开房门,送了几件衣服进去。

楚默离站在外面道:“这是她给你准备的。”

何大公子听出‘她’是指颖丰公主,见到那些衣服,微有错愕。

楚默离没想再多说,转身离开。

何大公子听到落锁的声音,醒过神来,见他越走越远,向他问道:“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事情与我有关?”

楚默离停住脚步,站了一息,背对着他道:“直至昨日,她依旧觉得,你都是为了她和孩子,不得已才做那些事情的。”

何大公子听着他的话语,又沉默下来。

楚默离也未等他开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何大公子还是坐在角落里,望着颖丰公主给他准备的那几件衣服,又逐渐出神。

晚上雨还在下,用完饭,水乔幽就让甜瓜在风雨没有变大之前回去了。她洗漱之后,一个人关着窗在房间里待着。

亥时过半,顾寻影带了人过来将尸体弄走,没有惊动任何人。

很快,屋前屋后,又恢复一贯的宁静。

夏日下雨,屋里就显得有些闷热,水乔幽最终还是在避开蚊虫与通风透气之间选择了通风透气,将窗户给打开了。

夜深人静,院门外蓦地响起敲门声。

水乔幽仔细一听,确认没有听错,还听出了耳熟。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风雨,又望了一眼亮着的油灯,静坐两息,还是起身去开门。

案几上摆着的物件,她并没有收,靠外面的窗户,她也没关。

门外的人估计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没再敲门,静静地等着她。

门一打开,门外的人立即将她拽了过去,拿过时礼手上的伞遮在了两人头上,“怎么不打伞?”

水乔幽觉得他应该庆幸她知道外面是他,实话道:“我这没有伞。”

楚默离不好再说她,将她搂紧了一点,一起往里走,走了两步想起上次下雨,他走时留了伞在她这里,“先前,时礼不是放了伞在屋里?”

有这回事?

水乔幽目光从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抬起来。

她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猜测估计是后来甜瓜收起来了。这么点雨,她没有打伞的习惯,也就没有想过要找。

“不记得放在何处了。”

楚默离无奈,对她这种‘不拘小节’也毫无办法,尽量让她往自己这边靠,将伞往她那边倾斜。

两人快速进屋,楚默离身上比水乔幽湿得比水乔幽还严重。

水乔幽瞥见,意识到伞檐上流下的水都到他肩膀上了。

她还没收回视线,楚默离伸出手,用手帕给她擦拭着脸上的雨水。

他突然的动作无比自然,“下次没找到伞,就不要出来开门了,我自己进来就行。”

反正,不管她人在不在屋里,她那院门从没栓过,更不用说上锁。

水乔幽望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眼前晃动,她记得顾寻影明明说过,他今晚没空过来。

“你的事忙完了?”

楚默离垂眸望向她,打趣道:“阿乔,要不是了解你,你这话,容易让我误以为你在关心我。”

水乔幽不知何时他居然会开这种玩笑了。

面对他揶揄中似乎还带了一点情绪的眼神,她没再作声,也短暂性地忽略了他的手上轻柔的动作。

楚默离习以为常,与她说道:“今日,我去了京兆府,待了一下午,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收获,索性就先离开了。”

那他怎么又来她这了?

楚默离给她擦干了脸上的雨水,收回了手,没管自己,好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你这下午又来贼了?”

他就是为这事来的?

“嗯。两个小毛贼。”

楚默离听着她的语气,明白了她根本没将这事看在眼里。

他认真问她,“阿乔,在你的眼里,可会有需要重视的大盗?”

水乔幽难得一愣,回望着他,回答稍慢。

楚默离被她看笑了,“我明白了,在你这儿,我仍旧还是那个最需要提防的人。”

他语气轻松,自我揶揄,似乎没有上心。

水乔幽瞧着他的浅笑,嘴唇翕动,却还是没出声。

她走进房间,很快又出来,将一块干帕子放到他旁边的高几上,又找出火折子,点燃了厅里的油灯。

楚默离见她垂眸点灯,反应过来,“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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