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腹地，一处被黑雾笼罩的大殿内。
怀旭恭敬地跪在大殿中央。
断臂处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但看上去依旧狰狞可怖。
怀旭俯首跪在地上，语气敬畏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惧怕。
“魔帝，属下无能，潜伏在仙门的任务失败了。”
在沅音面前暴露的那一刻，怀旭就已经起了杀心。
他知道沅音的修为在化神期。
而他如果不压制修为，自是有和她一战的实力。
再加上化神期修为的魔蛇，杀了沅音易如反掌。
所以他一开始出手才轻敌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被她护在身后的‘小白脸’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如果不是他身上有保命的法宝，上次怕是要折在那里了。
沅音不死，怀旭就算是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合欢宗他回不去了。
所以他直接留在了魔族。
即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即使上首之人是他竭力效忠的主子，但他还是忍不住胆寒。
他可是亲眼见到过，那些无用之人在主子手上是怎么死的连渣都不剩的。
怀旭额头贴地，不敢往上看一眼。
黑色的大殿阴森中透着死寂。
终于，在怀旭后背沁出冷汗后，上首之人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了。
“本帝再给你一次机会。”
“如果再这么无能，你就去陪本帝那可怜的宠物吧。”
嘶哑阴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像是无端刮起的阴风，令人心神俱颤。
实际上，怀旭不仅后背，连带着额头上也吓出了一层冷汗。
魔帝口中所谓的‘宠物’，就是前不久被砍成数千段的魔蛇。
怀旭的头垂的更低了。
“是，属下一定拼尽全力，不负魔帝所托。”
听到他这话，上首之人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等这件事成，本帝就再也不用待在这偏僻又穷酸的下界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甚至激动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指着下面跪着的怀旭，兴奋地眼睛泛着血红。
“到时候，本帝带着你们一起杀回上界，让仙界那群冠冕堂皇的仙再也不敢小瞧本帝！”
“还有那个端着高高在上嘴脸的仙帝老儿……”
说起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魔帝满是魔纹的脸上更狰狞了几分。
恨不得立刻杀回去，把那个始终压他一头的人给碎尸万段。
魔帝阴冷的低笑声从嘴里吐了出来。
眼里兴奋、快意、怒火互相交织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癫狂了。
怀旭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默默地退出了大殿。
直到走出大殿的范围，怀旭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行动间又不小心扯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疼的他面色都扭曲了几分。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
对于这个在魔族犹如定海神针般的人物，只有魔族的高层才知道他的存在。
怀旭也是在成为了魔族的长老之后，才有资格侍奉在他左右的。
魔帝来自上界。
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了，魔族的魔修也有了‘飞升’的机会。
以往，这都是正道修士才有的待遇。
为了能够跟着魔帝去往资源更富足的上界，魔族高层对他几乎是肝脑涂地。
怀旭也不例外。
当然，魔帝那诡异又极其高深的修为也容不得他们拒绝和反抗。
而根据魔帝刚刚所说，这个机会怕是近在眼前了。
＊
小镇客栈。
床榻上，沅音缓缓睁开眼睛。
微弱的晨光从窗棂缝隙透了进来，撒在她清冷的眉眼上。
浓密的长睫轻轻眨动，眉眼不自觉地舒展了几分。
随着她起身下榻的动作，裙摆也微微荡开了一个顺滑的弧度。
沅音下意识准备随手掐个洗尘诀。
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扫到了对面镜子里的景象。
镜子里的人依旧清冷如白雪，眉目清绝。
可那唇上过于艳丽的色彩生生为这份清冷添上了几分娇媚的艳色。
好像那常年含冰的眼睛，也少了几分沁入心底的寒凉。
最重要的是……
沅音伸手探向衣领处，指尖轻轻一拨，那掩在法衣下的清浅红痕便完整地暴露了出来。
经历过石洞那一遭，沅音对这印记自是不陌生的。
她也非常确信，在两人分开的那一刻，她就第一时间就把身上的痕迹清除了。
那现在这个……
想到这里，沅音眉眼一沉。
难怪，她以往就算休息，也会习惯性地保留一丝神识。
可仅仅在这家客栈休息了两次，她在醒来的时候竟然全无印象。
上次她以为是梦境的缘故。
可昨晚她并没有被拉入梦境。
能够让她也无法察觉这些动作的人，修为只能比她更高。
沅音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明玄那张清风朗月般的脸。
想到师兄那高洁淡漠的样子，她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迟疑。
如果是梦境当中的那个‘师兄’，倒是有些可能。
可现如今这个……
沅音指尖轻轻摩挲着锁骨处的红痕，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沅音眼神微动。
她指尖轻轻一拂，红痕消失。
白皙莹润的肌肤在晨光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沅音轻轻收拢衣襟，缓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明玄正站在门外。
一身洁净的白袍着身，长发用玉冠束起。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不染尘埃的气息。
光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株高山雪莲。
清雅淡然，高贵无双。
如果不是沅音有意无意地留意着，还真要被他这副面貌欺骗过去。
从而忽略他下意识在她锁骨处微微停留的目光。
沅音眼帘微垂，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怪异和羞恼。
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喜欢她？
可不管是从记忆来看，还是这短时间内的相处，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意思啊。
沅音脸上的神色更冷了。
连招呼也没打，径直从明玄身侧擦身而过。
明玄眼眸一顿，薄唇微抿。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已经开始暴露了。
见沅音依旧没有亲近他的意思，反而又疏离了几分。
明玄下颌紧绷。
垂下的眸子里晕染着浓重的晦涩。
即使背后漫入暖阳，依旧无法驱散这股冷寂和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