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突然明白了什么时候“她不是单纯被原始博士迷惑,是在利用他的力量,清除那些她认为‘危险’的研究。”
就像用极端的手术刀,切除机体里的病灶,哪怕会伤及无辜。
“原始博士只是顺水推舟。”黑塔眼闪过寒光,“他需要有人帮他收集天才的意识数据,而卡卡目的‘知识净化论’正好提供了完美的借口,一个以为在清除风险,一个在暗中坐收渔利。”
艾丝妲的声音低了下去,“那..那些真正无辜的天才呢?比如那个#7柏环,他的研究明明只是记录..”
“在她的逻辑里,‘可能引发危险’就等于‘危险’。”黑塔关闭报告,带着一丝叹息。
黑塔也没想到卡卡目竟然有这样的过去。
“我当年只知道她因为事故离开了博识学会,却不知道细节。”
“如此看来,那次的事故让她成了惊弓之鸟,原始博士只是在她的恐惧里,递了一把更锋利的刀。”
艾丝妲凑近屏幕,看着画面里那个背影,突然说,“就像..就像有人摔了一跤,就再也不敢走路了?”
“比那更糟。”
“她摔的那跤,还砸死了身边的人。”
“所以后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甚至不惜用毁灭来防止重蹈覆辙。”
“等下,检测到.禁闭舱段节点能量波动异常..卡卡目生命体征..正在下降。”螺丝咕姆推动屏幕说道。
“她在强行提升节点能量输出!”黑塔猛的砸向控制台,“真是个疯子!这样会被彻底同化的!”
“我去帮她!”林羽说着,准备顺着电梯下去。
“拦住他!”黑塔的声音刚落,螺丝咕姆已经挡在了林羽面前。
林羽竟然动不得分毫。
黑塔调出能量同步进度条,90%,只差最后一步。
“林羽!现在过去就是同归于尽!不要起同情之心!”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绿点突然稳定下来,节点能量条瞬间拉满。
一道光柱从禁闭舱段冲天而起,与主控舱段、基座舱段的光柱连成三角,将整个空间站笼罩其中。
“同步成功!”艾丝妲惊呼道。
各个舱段的科员们透过观测窗看到这一幕,无不露出震惊的神情。
有人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辐射造成的幻觉,有人举着通讯器疯狂欢呼,将手里的工具抛向空中。
他们或许不知道是谁在禁区里完成了这最后一击,但都明白这道光意味着什么。
黑塔切换画面,原始博士的身影在三角光网中痛苦挣扎,周身的紫色能量带像被点燃的引线,寸寸断裂成飞灰。
他与虚数之树的连接被彻底切断,机械骨骼组成的身躯在光中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那些引以为傲的混沌方程式,此刻成了反噬自身的枷锁。
“结束了..”黑塔低声说。
林羽突然挣脱螺丝咕姆的束缚,冲向电梯。
这一次,没人再拦他。
电梯滑开的瞬间,紫色雾霭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腥气。
林羽冲进去,只见卡卡目半跪在节点控制台前,皮肤被辐射染成深紫,右手按在面板上,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白骨。
“来接你。”
“我是一个罪人,手上沾着人命,根本不值得你同情。”
她突然抬起左手,“再说了,你不怕我在这里将你杀死?”能量在她掌心旋转,映出林羽毫无惧色的脸,“不怕我刚刚的都是演技?毕竟‘寂静领主’的名号,可不是靠心慈手软得来的。”
“我相信你。”林羽说着,并且对她伸出了手。
“相信我?呵..蠢货一个。”
她掌心的能量漩涡骤然扩大,带着凌厉的杀意直逼林羽面门。
然而就在距离他咽喉寸许的地方,漩涡却突然溃散,化作点点紫色光粒,被锁链温柔的包裹、消融。
她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左手,指骨间还残留着麻意。
她习惯了用杀意包裹自己,却在这声“相信”面前,溃不成军。
林羽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你比谁都清楚,绝对的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卡卡目别过脸,不去看他的眼睛,声音却软了下来,“手..手麻了,扶我一把。”
...
医疗舱的蓝光映在卡卡目脸上,她刚结束辐射净化治疗,礼服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那片带着淡印记的皮肤。
黑塔抱着一摞档案走进来,将其中一份拍在床头柜上,封面上“异问魔访谈记录”几个字格外醒目。
“能问你几个问题么?”黑塔询问。
“你想知道什么?”卡卡目靠在床头,礼服的领口松了两颗纽扣,露出锁骨。
她指尖绕着垂落的发丝,瞳孔里映着医疗舱顶部旋转的投影图案。
“我这还没恢复就这么着急。”
她突然轻笑一声,尾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是想趁我病要我命的意思吗?”卡卡目抬起头,目光直直盯着黑塔,语气里的戏谑像刀的寒光,却没了往日的杀意。
“不想说?”黑塔皱眉,指尖在档案封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她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能这样平静地和“寂静领主”对峙,
这个她追查了许久的目标,此刻就坐在那里,像尊终于卸下锋芒的雕像。
“怎么会?”卡卡目笑了一下,这笑容很淡,却让她眼角的冷意柔和了几分,“毕竟#83的好奇心,在俱乐部可是出了名的。”
她抬手示意黑塔继续,手腕上的仪器发出“滴”的轻响。
“第一个问题。”黑塔的视线聚焦在卡卡目脸上,“你和异问魔到底说了什么?千楼冢自首时疯疯癫癫,只说你们的对话让他觉得‘所有记忆都成了枷锁’。”
卡卡目拿起旁边的水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划着圈,“它问我,‘如果博识尊的计算里,包含你自己的死亡时刻,你会提前终结自己吗’。”
她顿了顿,将水杯放回原位,“我回答,‘计算即命运’。”
“那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销毁自己的画像?雕塑师说,你的雕像原本是‘知识守护者’系列的中心作品。”
“因为画像会说谎。”卡卡目的目光落在医疗舱的观察窗上,那里正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眼底有红血丝,嘴角带着疲惫,却比任何完美雕塑都鲜活。
“它们只会留下别人想看到的样子,而我需要时刻记得自己是谁。”她抬腕展示那道淡印记,“包括这些伤疤。”
“最后一个。”黑塔翻开档案最厚的一页,上面贴着#27的死亡报告,“刺杀鲁珀特时,你为什么要在他的和平协议上签字?那不符合‘终结’的定义。”
卡卡目的动作停了停,过了半晌才开口,“他临终前说,‘战争的终末不该是死寂,该是新的开始’。”
“计算里,‘终结’本就包含‘新生’的变量,是我以前读漏了。”
“对了,你投给以利亚萨拉斯的反对票,理由到底是什么?学会的档案里只写着‘知识不该有王’。”
“刚刚那不是最后一个问题么?”
“那这个算最后一个。”黑塔说着,将投票记录推到她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卡卡目笑了,这次的笑意真切了许多。
“因为他想装个‘开关’。”
“他说要‘净化知识体系’,其实是想把所有不符合他理念的研究都锁起来,只留下他认可的‘正确答案’。”
她目光飘向窗外旋转的星图投影,那里正显示着无数未被探索的星系。
“就像有人想给星空装个调光器,只允许某些星星亮起来。
可他忘了,有些星星看着暗,却是指引航船的灯塔。
有些星星看着亮,却可能是吞噬一切的黑洞。”卡卡目的声音轻下来,“而我知道,有些光一旦被强行关掉,就再也亮不起来了,就像那些被吞没的学者,他们的研究直到今天,还在黑暗里等着被看见。”
黑塔沉默的收起档案,突然起身走向舱门,“螺丝咕姆在整理旧资料,说有一摞记录缺了最后一页,你去补全正好。”
“你就不怕我趁机销毁证据?”卡卡目扬声问道。
“你随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