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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找到了关键的线索,芙拉依旧没有退出记忆棱镜,而是以露娜的身份陪伴在格丽丝的身边,父亲的死亡,加上被崩坏能感染后的体虚,格丽丝其实并不具备带着芙拉生活下去的能力。

从很早开始,格丽丝的身体就已经到极限了,半夜,她经常会待在客厅里剧烈地咳嗽着,那架势看上去像是要把整个肺叶都咳出来一样。

而同时,由于崩坏能的不可控性,“小芙拉”的灵魂并没有完全融合,还是很容易分辨出他身上“露娜”与“芙拉”的区别,也会经常出现灵魂割裂的症状,对于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来说无疑就是一场灾难。

母亲不了解什么“神权”与“灵魂”,她只知道孩子生病了就必须及时治疗,而几乎白手起家的她又怎么能够负担的起这种重任呢?

直至小芙拉两岁时,一天的雪夜里,一个陌生人带着西琳如期上门,对芙拉来说也并不陌生,只是她一直躲在房间里,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在她看来,天命的插手是理所当然,只是动作比她预料中还要慢,那些女武神们直到出事一年后才探查到那座被摧毁的城镇。

不久后,天命的手开始全面伸到了这座小镇里,居民们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明显的提高,甚至还多出来了不少连母亲都能够胜任的岗位,小镇最重要的建筑也从政府大楼变成了天命教堂。

或许是由于星焱的嘱咐,主教大人亲自来到了这里的天命教堂坐镇,时不时还会进行“居民采访”,但实际上也就是借着机会来接近小芙拉而已。

于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巴比伦塔的圣痕实验,以及超变手术的前置实验,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展开了。

要说恨……芙拉其实也并没有多恨星焱和奥托,一开始就背负了那么沉重的罪孽,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于是选择了用这份力量去回报着这个充满善意的世界,至今也不曾后悔。

毕竟……要说目前为止她感受到的恶意,大多都是来自天外,【秩序】,【崩坏】,【暗能】,她来源于【秩序】,却由于【崩坏】和【暗能】而失去了身边的种种。

如果说她有什么奢望的话,估计也就是不断变强,最后超越一切,抹杀【暗能】,让【崩坏】给他道个歉……这样的吧。

芙拉作为一个过客,亲眼看着西琳姐和自己一天天地长大,因为先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格丽丝并没有将懦弱的一面展现在孩子们面前,甚至一开始都瞒着自愿留下来的芙拉,还是后者自己察觉到的。

如果忽视这对母子的身体缺陷,这样平静又温暖的生活本该持续很久很久,但好景不长,在小芙拉六岁那年,格丽丝终于不堪重负地倒下了,晚饭,家务,甚至是哄睡都是由芙拉来替母亲完成,而她倒在沙发上,朦胧的双眼里充满了愧疚。

夜晚,西琳抱着她的弟弟在房间里睡着了,而芙拉扶着母亲来到了街道上,为她披上了一件宽厚的棉袄。

格丽丝怀孕的时候也才三十,但仍旧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只是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天天变差,还有两个不令人省心的孩子在,又有哪个母亲不会担忧呢?

芙拉为母亲梳着苍白的头发,哪怕脸上的皱纹无法去除,她依旧想要母亲以年轻的心态离开,至少……这一刻为了自己而活吧。

“不用了孩子,妈妈也不再需要好好打扮了,将这些钱都留给你和你姐吧。”

“……母亲,我也要走了。”

格丽丝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错愕,无比漫长的记忆从她的脑海深处涌现,本就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对……倒是我老糊涂忘了,这里不过是地脉里的剪影,妈妈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啊。”

两个人坐在教堂前的阶梯上,芙拉扫开了尘雪,还拿出一块软垫垫在母亲身下,她们有着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诉说,芙拉却纠结于该从何开口。

直至——一声啜泣率先打破夜色的宁静。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格丽丝没能忍住自己的情绪,一方面,她思念起了身亡的丈夫,另一方面,她又放不下这两个孩子,这里终究不是现实,往后两个孩子相依的日子,她都不敢想象那该有多么艰苦。

朦胧的双眼充满了泪花,愧疚,不舍,疲倦……这些复杂的心绪积压在母亲的心底,芙拉伸手擦去了母亲的泪水,在教堂的面前点燃了一簇【秩序】之火。

“足够了。”

“对我,对姐姐来说,您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足够了。”

芙拉往母亲的身边靠了靠,抬头望向美好的星空,可那片未知之地却并没有让她多么向往,而是令她更加珍惜现在。

“我本是带着诅咒出生的孩子,是您,爱莉希雅,还有姐姐接纳了我。”

“我知道的,您在那一天其实是想要追随着父亲离开的,是我们强行将您留了下来,独自承担着这么大的生活压力。”

“这六年来,您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啊。”

格丽丝的心绪也被牵动,眼前不受控制浮现出了曾经的一幕幕美好回忆,她将自己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热恋期,那些美好的回忆在她的心底占据了无比重要的地位,只是如今生活的压力,让她根本无心回顾过去,不忍回顾过去。

她不敢去想……如果芙拉没有那么特别,那么她原本的生活是不是会更加美好?

格丽丝缓缓伸出了枯瘦的手,放在芙拉雪白色的头顶,她在芙拉的眼中看到了广阔无垠的海洋,那是她曾经跟丈夫一直都向往着的旅游圣地。

两方面的挣扎压迫得她根本不敢去胡思乱想,甚至……直到最后一刻都不得安息。

“母亲,我们该走了。”

芙拉搀扶着格丽丝缓缓起身,说是离开,但格丽丝最后还不忍地回了一趟家,透过窗户盯着两个孩子甜美的睡颜,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着她的心灵。

“走吧……”

周围的空间不断变幻,芙拉带着母亲穿梭到了极东,曾经,这里的海滩是她见过最热闹的地方,也最适合放松心情。

芙拉为母亲换上了一件轻薄的纱裙,她望着无垠的大海,星星和月亮都映照在海面上,在夜晚的时候来到海边,正好能够一同徜徉在大海与星空里。

冰凉的海水刺激着格丽丝的双脚,可她的胸口却变得越来越灼热,芙拉松开了牵着母亲的手,让她自由地漫步在海滩上。

如今,已经不需要什么解释了。

母亲在最后没有选择她们,没有选择留下来继续做着无用的治疗,芙拉的内心反而感到一丝轻松,在这一刻,母亲自由了。

“格丽丝——!”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炽热的呼唤,格丽丝错愕地抬起头来,不远处,沙滩上浮现出了一道健壮的身影,那是穿着一身泳装的迪洛伦,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自信与青春,就像是——曾经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大男孩。

在见到迪洛伦的瞬间,格丽丝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思念与冲动,一步,一步,步履从沉重变得轻盈自在,从慢走变成轻快的小跑,从苦涩到喜笑颜开。

“亲爱的,我来了——”

时间像是在格丽丝的身上不停倒退,花白的头发重新变成紫光发亮,皱纹消退,沧桑的眼神重新变得充满活力,而芙拉就静静地站在海滩边上,目送着这对恋人拥入彼此的怀抱。

他们彼此相爱,相拥,夜晚的海滩也阻隔不了两人眼中炽热的爱,唇齿相吻,人的思念成功跨越了时空,于此时此地,最终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结局。

芙拉站在远处的海滩边上,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生与死的屏障,这对恋人是过去的影子,而芙拉承载了他们美好的愿景,将带着父母的思念与憧憬迈向未来。

“晚安,格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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