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投影，只是从纯科学角度进行分析，充斥着冰冷的数据，概率和计算。这并不能直接刺激这些近乎终产者的势力巨擘，因此会场除了学院的傀儡代表外，整体还是保持了平静的。
大家的交流都通过终端私下进行，在座的各位生命都关乎千万人的生活，因此哪怕有人早年使用了植入物，如今也都取出了——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些人连脑部植入物都不信任，因为高明的骇客可以骇入并烧坏他们的脑子，那他们就绝不可能选择纳米疫群。
身居高位而同时拥有英雄气的是少数，但李斌知道怎么激发他们的血性，他打响指，投影切换。
依旧是两个部分，一边是方铅矿星百姓在洛雨调度支持下，将灭绝的大家族财产，资源取出均分，她提走量子溶液，留下其他资源，让每个人都获得了比以前更好的生存机会。
甚至还有上百个直播间，正在播放宣传当地，那话术，那镜头，俨然一个伊甸星coS。
西风星系的奥本海默工作室摄影团队个个义愤填膺：“这是赤裸裸的抄袭！洛雨没有支付我们版权费用！”
ApEx设计集团的资派领袖用真丝手帕捂嘴：“竟然把钱撒给穷人，这个纳米疫群真是疯了。”
全息小说工作室的话没引来关注，但资派领袖的话倒是引起诸多共鸣。
工派领袖脸皮抽抽，隐忍！现在暂且为人类隐忍，无论什么派系，核心终究是人，再腐朽的人类层级都可以被推翻重来，可洛雨系统性处理人类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信息另一部分，则是大量充斥在直播间，以及赛博空间各处的贫民，以及同情人士的留言，言语间充斥着羡慕。
如果说寰宇联合的美好，还需要靠自己动手，方铅矿星就属于你啥也不干也有一份救济金，保管衣食无忧，堪称铁庄稼。既然都是做梦，那大家伙肯定更倾向不劳而获那款。
儒丽轻轻敲桌，表情貌似严肃：“总长，我不得不提醒，这些信息并非赛博空间舆论主流。”
“是的，的确如此。”李斌应和，“但数据分析从来不是仅看表象，我们必须意识到，英仙座星域所有被巨企，被自由行星定义为中产以下，即【轻产】【贫困】【老鼠】（我就不提那个了，怕被卡神鹤）的人，都缺乏足够支付随时上网的资金的。”
“因此我重新提取了公共网络的信息发言类型，尽力挤干水军水分后，大家猜猜这三个层级的人，对洛雨描绘的世界支持率是多少？”
巴尔洛夫开口：“怕不是百分之百吧？”
教宗轻轻咳嗽了一下：“请不要无视卢德教会传教士的努力，先生。”
巴尔洛夫面露窘色，讷讷地闭上嘴。
“答案是77%，并且我敢保证，这个数据仅限于有钱将资金投入网络下载资源从事数据变现再生产的轻产层级，更下面的老鼠，数据只会更高！”李斌回答。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无论是打配合的，演戏的，不知道的……当这些领袖看到这个数据的时候，再迟钝的人都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造反似乎就在眼前了，ApEx设计集团工派领袖面露焦虑之色。
换做以往星域穷人们造反，他只会高兴地说“吾道不孤！”可如今……这分明是在给纳米疫群做嫁衣！
他们的理想，是让每个人衣食无忧后，可以去追求更高的东西，喜欢艺术的去追求艺术，喜欢冒险的去探索未知的星球和浩瀚银河，就算是超雄分子，也可以投身宇宙无尽的战争。除了彻底的反社会分子外，每个人都可以在社会中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
而不是被圈养起来。
李斌终于如愿看到开始热闹嘈杂的会场，满意地暗中点头。
当这些领袖不再拘泥于终端聊天，而是互相说话，这就说明他们的情绪再也无法压抑，语言与文字相比，可以暴露更多的信息。
语气，语调，语速，甚至于交流时思想碰撞引发的微表情和动作结合起来，能让N小姐进一步分析这些人的立场。
李斌足足等了十几分钟，给了大家充足的讨论时间，直到至高霸主用指节轻扣桌面，喇叭将他清脆的叩击声传播，会场一时间安静下来。
“行了，所有的资料已经通过画面绘声绘色展示了，有任何进一步需求的，这里的数据库也会提供资料。”贝加尔终于发话。
他坐在中心位置，像一位大家长：“人类过去按照自己的喜好重塑一切生物，甚至它们的生活习性，按照我们的习惯重塑星球，没有理由纳米疫群不按照自己的习惯重塑人类这个族群，说到底人类也不过是一种动物，不要寄希望于纳米疫群是好好先生。”
这话口气十分大，好似一个封建大家长，换做以往任何时候，大家都会对贝加尔的态度产生反感和不满。大家都是势力巨擘，凭啥你狗日的口气这么大？
但现在情况特殊，有这么个冒死狂妄的家伙出来说话，众人反而安心了。
所谓封建大家长，正是在生产力落后，封建国家和个人无力抵抗天灾人祸时由群体聚居或主动或被动选择出来的意见领袖，无论其好坏，能在人类社会中广泛存在于各个种族，文明中，足以说明这种模式是最适合应对危机的。
多人多嘴的讨论模式，在生死危机之中表现出的臃肿是不需要的。
恰如苦寒贫瘠的俄罗斯诞生了大家的好爸爸沙皇，在当前英仙座星域，需要的是铁腕人物，压倒一切不服的声音，用蛮力将人类拧成一股绳。
而有着光辉履历，以至于名称都叫‘至高霸主’的贝加尔，占据这个生态位轻而易举。
相比之下，底蕴尚浅，过往以商人面目示人的李斌，无论从年龄上，从职位履历上看都相形见绌。
“人类必须团结，诸位，我的意思，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人以及身后代表的贵族，资本家，神父，而是所有人类。”至高霸主是典型的黑叔叔低音炮，沙哑而具备穿透力，像是在每个人的耳朵边，用舌头舔舐你的耳膜，越是认真听，越是一身鸡皮疙瘩：
“要给穷人经济补贴，不要以消费券和福利待遇形式，而是直接发钱，扩招岗位，提供医疗服务形式，无息义肢的方式，让每一个愿意工作，有工作意愿的人重新站起来。”
全场哗然。
“这跟纳米疫群有什么区别！？”有人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