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善说这话的时候还拿手比划了一下，他眼睛死死的盯着谭絮凝，说，“惊讶吗？”
如果换做原身在，肯定会惊讶，说不定还会无法接受。
但她早已知晓答案，本身跟谭家善他们没什么感情，所以现在也能很平静的看着谭家善反问，“我该惊讶吗？”
谭家善被她问的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打眼底，“看来你早就不把我们当成你的亲生父母了。”
谭絮凝没言语，默认了这件事。
谭家善坐下，点上烟袋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谭家善说，“从那次你答应嫁给姜志峰的时候你就像变了个人。以前唯唯诺诺有些胆小的人一下子变得聪明起来了。”
说话的饿时候谭家善一直眯着眼睛看着谭絮凝，对外头的吵架声置若罔闻，“你太多的不一样了，我们养大的孩子我们知道，没有那个脑子，想到去嫁给纪晟，也没那个本事跟我们对抗。所以，”
他看着谭絮凝说，“你是谁呢？”
谭絮凝听着他的话，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但她穿越快两年了，早不是刚穿越来时忐忑不安的小姑娘了，她看着谭家善，忍不住笑了起来，“爸，您觉得我不是您的女儿，那我是谁呢？”
谭家善道，“你是谁你知道，孤魂野鬼也好，天上的神仙也罢，反正不是我们养大的那个孩子。”
谭絮凝对谭家善的观察很是心惊，她笑了起来，“现在可是破四旧。”
谭家善：“所以我只在自己家里跟你说啊。”
见谭絮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谭家善笑了起来，“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像你说的，现如今破四旧，咱们也不谈这个。不管是你是不是谭絮凝，不管你是不是我们亲生的，这都逃不过一个事实。”
谭絮凝挑眉，“什么？”
谭家善愉快的笑了起来，“我们养大了你。我们承认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又怎么样，我们承认这些年对你不好又怎么样。我们养大了你，这就是天大的恩情。生恩不如养恩。这年月大家日子过的都苦，我们肯养大你还让你上完初中，哪怕吃的差点，穿的差一点，那又怎么样，我们没让你再最难熬的六零年饿死，没把你丢在野外被野兽啃食，我们就足够对的起你了。”
谭家善看着谭絮凝变了的脸继续道，“说一千道一万，你又何必追求那个真相呢？现在真相我告诉你了。真相就是，当年我们在逃荒的途中捡到了你，我们本打算给自己儿子当童养媳的，没想到一路将你养大了，给你学上了，给你找了个好婆家了，你却恩将仇报，陷我们一家于不义的地步。你让我们谭家在青山县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说着这些话谭家善突然激动起来，似乎想起这一年多来谭家遭受的流言蜚语，脸上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你对得起我们的养育之恩吗？你都不觉得羞愧吗？”
谭家善的眼袋锅子指着谭絮凝，恨不得一锅子砸在谭絮凝的脑袋上。
谭絮凝知道他不敢，因为他惧怕纪晟。
她伸出胳膊将眼袋锅子挥开，看着谭家善说，“说的真棒。您把自己都感动了吧。”
谭家善不言语，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谭絮凝这个恩将仇报的人。
谭絮凝笑了起来，“您大概忘了姜月当日说过，听见你们说是拿了我亲生父母的钱才收养我的？”
谭家善的脸有一瞬间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常，“她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具体的情况，她听错了。我们如果真的拿了你爸妈的钱，我们这些年怎么可能会过的这么苦。”
“是吗？那为什么当年大家都知道，在六零年灾害的时候，家里除了我，都没有饿瘦？谭立强还能吃的白白胖胖的，这是一个经历过逃荒的家庭该有的能力吗？”谭絮凝看着他觉得非常好笑，到了如今的地步，这个男人还打算用言语来pua她，可惜她不是原主了啊。
谭絮凝道，“如果真的错了，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反驳？因为你在惧怕。”
“你在惧怕我的亲生父母会回来。你怕事情的真相会被揭开，以前我傻，傻乎乎的听你们的话，即便亲生爹妈找来，可能都会听你们的话颠倒黑白为你们谋利益。结果你们失算了，我不上当了，你们慌了。”谭絮凝道，“如果只是正常的收养，梁美凤不会对我这样的态度。你们明明不想养却又不得不养，你们怕有朝一日我的亲生父母找来。你们想拿着那么多年的养恩作为借口。”
谭絮凝不不紧逼，“因为你们也不能确信，我的亲生父母究竟会不会找来，因为你们还想从我亲生父母那里得到好处。因为你们知道，只有我态度转变，彻底站在你们这一边，才能消除你们之间的恩怨。”
她想着原书中帮助那个归国的华侨，多少可以判定原身亲生父亲的家中条件应该不会太差，不然不能在那这种动荡的年代出国去。如今回不来是因为时局还不允许，但早晚有一天，华国会跟米国建交，海外的华侨华人会归国，会在国家的推动下寻常亲人。
谭家善这人从 不做无用功，他肯定也在赌那个可能。无论他们夫妻做过多少错事，至少他们在动荡的岁月里养大了她，他仍旧希望舆论你站在她这一边。
谭家善似乎被戳中了心事，看着谭絮凝道，“你很聪明。”
谭絮凝笑了，“一般般。”
谭家善收敛起笑意，“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养大了你，就是养大了你。这样的恩情更大。”
谭絮凝认真道，“你觉得我在意吗？哪怕你让整个县城的人站在你这边，我不介意，那么你就拿我没办法。”
她摊手，“怎么办呢？想从我这儿拿好处，一毛都不会有。”
说完谭絮凝直接转身出去了，跟谭家善这样的人说话实在是找罪受。
谭家善看着她出去，脸彻底拉了下来。
他走近里屋，打开橱柜，从最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里头装着的是一个玉碗，这个玉碗本是一对的，可惜他只得了一个。另外一个却是他心头一直藏着的一件事儿，也是他这辈子的执念。
如果说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拿到另外一只碗，谭家善觉得可能还是在谭絮凝的身上。
只是现在的谭絮凝脱离了他的掌控啊，这种感觉可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