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遵心里咯噔一下。
这才开完会多久?消息就传到国家部门了?
好家伙,李总、雷总,你们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他压着火,语气反倒更沉稳:“对,我在做机甲。科技不是靠闭门造车,是靠敢想敢干。我这不是瞎闹,是在拓路。”
张干事在那边沉默了三秒。
心说:你当我是刚毕业的实习生?
谁不知道科技靠创新?但创新也得落地啊!
现在全球的智能机器人还在磕磕绊绊起步,你突然要搞十米高的钢铁战士?那玩意儿连站稳都费劲,更别说打仗。
你烧的不是钱,是钞票当柴火!
“佘总,”张干事语气放得格外柔和,“不是不支持你,可你现在砸进去的钱,够建十家AI研究院了。万一最后搞出来一个只能当雕塑的铁疙瘩……这笔账,谁兜得住?”
他不敢逼。一点都不敢。
升华集团是私企,可佘遵一个人占了四成股,是真正说了算的主。国家参股,是当股东,不是当爹。真把人逼急了,撂挑子不干了,整个研发体系崩掉,那才是真血亏。
佘遵却笑了。
“张干事,你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你总不能等全世界都证明行了,才回头说‘哦,我也能搞’吧?
我这人有病,不把梦做成,觉都睡不踏实。”
张干事听了,长叹一口气。
行吧,这人是铁了心了。
“行,你不听劝,我们也没法硬拦。但今年分红,别跟我们玩文字游戏。利润少了,咱俩都得去总部挨骂。”
“知道了。”佘遵挂电话,没多说一个字。
他盯着窗外,脸色阴得能滴水。
最烦这种背后打小报告的王八蛋。
如果不是他死扛着,这事儿早就被他们用“稳妥”二字摁死了。
“潘正成!”他猛地一拍桌,“叫李总和雷总,立刻,马上,滚来我办公室!”
门外面传来一句:“是!”
不到一分钟,门被敲响。
他没抬头,只是冷冷道:
“你们俩,给我跪着也得听明白——这事,我说了算。”
十五分钟后,佘遵的办公室里,两个老大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杵在那儿,像两根被风刮歪了的电线杆。
谁也没开口,谁也没动。连呼吸都压着,怕响一声招来雷劈。
佘遵手里翻着文件,眼皮都没抬,冷不丁来了一句:“知道我为啥把你们叫来吗?”
李部长和雷部长心里咯噔一下——早猜到了。
“知道,佘总。”俩人齐刷刷应。
“知道就好。”佘遵终于抬起头,眼神像刀子刮过他们俩,“我最烦的就是背后戳人脊梁骨的玩意儿。今天念在你们往集团里搭了点血汗,我不跟你们掰扯。”
他把笔一撂,语气压得低沉:“再有下次——别等我开除你,自己卷铺盖回老家种地去。”
两人没吭声,只拼命点头,额头冒汗。
佘遵懒得再啰嗦,最烦拖泥带水的。聪明人点到为止,说多了反而掉价。
“滚吧,去给我把事儿办利索。”他摆摆手,“一个月内,把整个公司给我架起来。搞不定?年终奖直接砍一半。”
两人连“是”都不敢多说,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背后有狗撵。
门一关,屋里总算清净了。
佘遵舒了口气,把文件摊开,咖啡杯也端了起来。
……
半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这天,佘遵独自站在升华集团的测试场边上,眼瞪得溜圆。
眼前这庞然大物,占了快俩足球场那么大,活像个生锈的巨型铁棺材。长方体身子,底下八个巨型支架撑着,轮子密密麻麻数不清——少说两百多个。
要是没这玩意儿,别说运月球模块了,连自个儿都挪不动半步。
这就是他们的宝贝:反重力月球运输机。
唯一任务?运货。别的?甭想。
“说说,这玩意儿到底多牛?”佘遵抱臂,声音不大,但全场安静。
薛经理深吸一口气,像背课文:“原型机自重八百四十吨,满载……目前是零吨。装了四个反重力核心,能拉三千吨上天,跟拎豆腐似的。”
他顿了顿,压低嗓音:“而且——它能飞大气层里。月球任务完了,还能回来当快递车,拉超大零件,省油省时间省命。”
佘遵听了,嘴角一抽。
靠,比我当年画的草图还狠。
他围着这大家伙转了三圈,越看越上瘾,最后直接钻进驾驶舱。
内饰还是老味道:舒服、稳当、实用。五个座位,换班不打挤。大屏全铺满,物理按键?早就被扔进垃圾堆了。
“看完了。”他走出来,搓了搓手,“啥时候开测?这儿可不够它撒欢的。”
“正打算去发射基地。”薛经理赶紧接话,“这场地太小,怕一动就震塌了。”
佘遵点头:“对,这儿真不合适。”
他看了眼天,太阳正高。
“行,你们抓紧。测试我就不去了。”
他拍了拍薛经理肩膀:“记住——能开这玩意儿的人,是国宝。死一个,我们都赔不起。”
薛经理猛点头。
佘遵转身走了,背影利落。
上了私人飞机,直奔城东。
今天约的是军方装备厂的老板——老熟人了。
几年没见,那人一见他就乐:“佘总啊!上回见你,头发还是黑的,跟二十五似的。现在……啧,白了大半。”
佘遵咧嘴一笑,没接话。
他心里清楚:不是自己老了。
是这年头,压得人头发都白得快。
“苏总,上次见您那会儿,精神头还十足,这刚几年没见,怎么瞧着像老了十岁似的?”
“嗐,七十不到的人,还能年轻到哪儿去?时代变了,轮到你们年轻人上场了,我们这些老骨头,该退的退,该歇的歇。”
佘遵跟苏总一见面,没提半个字业务,光顾着寒暄了。一个讲年轻时打篮球崴了脚,一个回忆当年出差误了飞机,笑得跟久别重逢的老哥们儿一样,热络得不行。
可等寒暄一结束,气氛立马变了。
刚才还称兄道弟,转眼就剑拔弩张,像俩刚认识的陌生人,谁也不让谁,眼里全是一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