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对人类未来的所有可能性绝望了，是吗？”
安静地听完斑的计划，千叶眨了眨眼睛，认真地和斑露在面具之外的部位对视。
他黑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久违的火光，这些日子的平和安宁仿佛都是假象，风把表皮吹散，剩下的仍旧是固执的不肯熄灭的余烬。
查克拉传递出主人的情绪，痛苦、绝望、恨意，和不可违拗的坚定。
假如这一次她否定他的想法，那么接下来，他们就再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面对面说心里话了。
千叶定定地望着他。
灭世的洪水恶浪滔滔，他的船只被打翻，于是他再也不相信这场雨还会有尽头，只想要带仍在挣扎求活的人类沉沦在永恒的美梦中。在那里，他是手握无尽权能的上帝，他将给予被救赎者不朽的伊甸。
那里鲜花遍地，宝石挂满树梢，人人得享安乐，长久吉祥。
而他将背负所有罪孽，沉至深渊。
“月之眼计划不是对这个世界的报复，”千叶慢慢地说出了第一句话，“想要为别人带来幸福永远没有错……你其实，还是有点温柔的。”
带土觉得她的眼神不对劲。
黏糊糊的、感动的，带着些纠结的……
他不自在极了，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恨不得拔腿就走，但想到神威，还是硬着头皮道：“既然你理解我，那么，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千叶专注地看着他，坚定道：“不。”
带土想说什么，却先听到了她的后半句话：“——让我来执行月之眼计划吧。”
她赤红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带土：……等我和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和我抢……！
他想要和她说明这并非什么好事，月之眼计划的执行者无法陷入幻术，必须永远保持清醒，但凡出了点差错……
千叶抿了抿唇，视线定在他脸上：“你不相信我？”
带土被她看着，讷讷无言。
他的确想过等她绝望的时候把她捡起来，教导她认清这个世界，让她成为自己的同行者，但是——
主导者不应该是他吗？
他脑子乱乱的，千叶抓住他的手臂，眼帘垂下，带着一点忧郁，声音很轻：“我想实行月之眼计划，你会帮我的，对吧？”
“……对？”
犹疑的应答。
千叶仍旧表现得很无害：“那……你能赚一点钱回来，作为我们的行动资金吗？”
“……行？”
她仰起头，眸光温柔，眼神晶亮，脸上写满钦佩与崇拜，几乎没有同龄的男孩子能抵御她这样的注视。
说话的尾音消散在冰冷的冬夜里，带土回过神，这女人还是第一次对他表现得这么贴心小意。
有阴谋。
但是他才不怕。
男人狗胆包天，伸手拍了拍千叶脑袋，皮革手套隔开了皮肤，他没办法真切地体验到女孩发丝的触感。但是看着千叶表情微僵还不敢反抗，他胸中自有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千叶睫毛扑闪几下，接着轻柔道：“斑，拍够了吗？”
当然。他并非幼稚的人。
带土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脑子里转了几圈就想出了主意：“你实在不想去换金所的话，我带你去找宝藏？”
“宝藏？”她呆了呆，瞬间被点亮。
他就知道她喜欢这个，平日里买回来的全是冒险小说。
带土心下暗藏几分得意，低声在她耳边道：“跟我来。”
哪里有什么宝藏，不过是宇智波斑死前对他说的小金库罢了。
这时候那老东西还没死，不过也快了。全靠外道魔像维持生命的家伙藏在地下，借着白绝与外界联系，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宇智波斑的一点小钱，能用于月之眼计划的实施那是非常划算。
千叶把钱放进口袋，惊叹道：“好多！”
带土不在意地挥挥手：“想要就拿。”
两人正说着，却有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小偷，可算是被阿飞抓到了哈哈哈哈哈……可恶为什么打我，不，阿飞怎么可能打不过……！”
哇哦。
宇智波带土飞起一脚，千叶的木遁紧随其后，把白绝捆在了墙上。
“好熟悉的味道，让阿飞尝尝……呸，这个树皮怎么不能吃……真的好熟悉……”
千叶走到白绝面前，探出手，指尖生出一点黑色，吵吵嚷嚷的家伙瞬间息了声。
带土懊恼地撇了下嘴，忽而一惊：“你没告诉过我，你会阴阳遁！”
千叶听到他的控诉，微微一愣：“我一直都会，只是很少用……你也没问啊。”
“我不问你就不说吗？我们可是同伙！”
“不是……用词好听一点啊，我们是伙伴！”
“你就是这样敷衍你的伙伴的吗？……又变凶了。”
他最后四个字分外小声，千叶哭笑不得，拉住他的胳膊：“我的错，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
带土一怔，她的道歉怎么说得这么轻易？他瞬间偏过头，不说话了。
阿飞瞅着千叶指尖的黑色小型求道玉，壮着胆子：“你小心一点啊，我还不知道便意是什么感觉呢，可不想去死，欸？应该是死吧，话说我也不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呢……”
阴阳遁构造的生命体，与她的木遁同源的力量。
千叶摸着下巴，余光扫到无语的带土，忽然道：“你认识……这个东西？”
斑的一半身体……似乎就是这东西。
“是白绝，一种人形兵器。”他简单介绍，忽然气势又凌冽起来，“不对，白绝一般是群体活动的……！”
“嘻嘻，你知道啦。”伪人生物这么说着，像个爱搞怪的少年。
早就有绝去报信了！
黑绝与白绝自阴影处钻出，包围了这一块地方。
没有人攻击。
黑绝道：“斑想和你们谈谈。”
目光紧紧地盯着将求道玉当成玩具的千叶。
千叶则转向带土：“斑？”
带土的面具还在，没人能窥见他此刻的慌张，于是他镇定道：“走吧。”
——他本来也想和斑谈谈。
身形一晃，直接躲过想踩他脚的幼稚少女，也不用指引，像回自己家一样走向斑目前栖身的山洞。
千叶唇角轻撇，跟在他身后，却分明感知到黑绝的视线如影随形，死死地落在她身上。
死气沉沉的外道魔像因她的到来而振动。
一条触肢仿佛有自我意识般伸到她面前。
白发苍苍的斑不动声色，这个年纪的阴谋家比年轻时更有耐心，也更擅长教育他人。
带土一把拉过千叶挡在她身前，语气恶劣道：“什么情况？”
他们进去交流了。
千叶收起求道玉，在外道魔像裸露出来的部分上乱画，许许多多的白绝在一旁观察，声音此起彼伏。
“你在画什么？”
“她在画我们吗？”
“不，她在画那个男人的面具。”
“她在等她的同伙吗？”
“请不要叫同伙。”阿飞纠正它们，“她更乐意被叫做伙伴。”
“我知道了，她在画她的伙伴！”
千叶道：“闭嘴。”
白绝纷纷噤声，忽然有一个道：“……我们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就像我们听斑的话。”
“我们要听强者的话！”
“我们要听主人的话！”
“哦，她是主人。”
“她不是。”黑绝站了出来，声音冷冰冰的，“蠢货，她才不是主人。”
白绝问：“那她是什么？”
“我是千叶。”她掷地有声地说完，又望向黑绝，“你们聊完了吗？”
带土戴着面具，但是肉眼可见的，他周身的氛围很糟糕。
糟糕透了。
斑从他身后走出来，道：“千叶，很高兴认识你。”
千叶只看着带土：“你怎么了？”
他说：“你确定，你要成为月之眼计划的执行人吗？”
她没有正面回答，仍旧用那双红色的眼睛，波光粼粼的眼睛，温柔而赤诚地注视着他，像是在看最重要的人：“你怎么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他的确是她最重要的人。
相处最久，份量最重，于是无法放任他走入歧途——明明最想要得到幸福，却偏偏带来毁灭。
带土低声道：“斑有一个猜想。”
“什么？”
他的声音十分艰涩：“只要你与外道魔像融合，也许不用搜集九只尾兽，十尾就能复苏。”
绝最熟悉的力量，与神树同根同源且具有充足的查克拉，卯之女神的天命容器。
黑绝紧紧地盯着她。
她没有慌乱也没有害怕，仍旧专注地望着那个与她一起穿越时空的小子，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带土定在原地。
他答非所问：“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
戴着面具的男人拉起千叶。
“就当我们今天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