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听着这番对话，看着手中那封笔迹潦草却言辞恳切的信，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对着李佑和张凡深深一拜：
“多谢……两位公子……对他……费心了。”
苏澜见状，适时出来打圆场：
“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也算是长大了。时辰不早，大当家他们该动身了。”
柳凤儿点了点头，转身利落地翻身上马。
“诸位，保重！”
“后会有期！”
“一路顺风！”
在众人的道别声中，小蝶最后看了李佑一眼，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收入怀中，再次深深一拜，这才翻身上马。
待柳凤儿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晨雾中，慕容嫣的传音便在李佑脑海中响起，
“姐夫，那小子，当真是被你们感化走的？”
李佑目送着远去的人马，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传音回道：
“当然不是。就他那种腌臜货色，狗改不了吃屎。即便这次赶走了，迟早还会像水蛭一样缠上小蝶，吸干她最后一滴血。”
“所以呢？”
慕容嫣眸光一闪，继续追问，
“你们究竟如何处置的？”
“还能怎样，”
李佑的传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森然的寒意，
“一剑杀了呗。一了百了。”
慕容嫣的目光瞥向一旁沉默不语、神色间带着些许消沉的张凡，语气带上一丝玩味：
“这种脏活，似乎没必要特意叫上你那宝贝徒弟吧？你此举……有何深意？”
“带他去，自然有道理。”
李佑解释道，
“一来，他修为虽佳，但杀伐不够果断，需多见见血，方能明白这世道不是光靠道理就能走通的。”
“二来嘛……有他在场，小蝶才会更相信那封离别信，不至于终日悬着心，四处寻找她那败类弟弟。”
“呵，”
慕容嫣轻笑一声，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讥讽，
“你还真是……良苦用心啊。”
“那是自然，”
李佑的传音带上了几分自得，
“只是这小子心肠太软，送那败类归西之前，还非要给他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让他发誓远离小蝶、重新做人。你猜结果如何？”
慕容嫣似乎来了兴趣：
“哦？结果如何？”
李佑嗤笑一声，
“那小子当场磕头如捣蒜，赌咒发誓说得天花乱坠，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结果呢？我和张凡刚走，他爬起来就想往三皇子大营的方向跑，怕是打算把我们卖个干净，换他的荣华富贵呢。”
慕容嫣沉默一瞬，叹道：
“张凡毕竟年轻，虽比同龄人谨慎沉稳，但终究对人心的下限……认知不足。”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
“不过，你这善后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那封鬼画符的信，小蝶那般聪慧，怕是迟早会看穿吧？”
李佑却浑不在意：
“看穿又如何？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那弟弟早已烂到根子里，根本无可救药。”
“但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又有父亲临终前的遗愿，她断断是下不了手的，也狠不下心斩断这段孽缘。既如此，这脏手，便由我来做。”
此后，二人又传音交谈了几句。
眼看苏澜等人已准备转身回营，李佑忽然重重地咳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朗声道，
“既然送别已毕，诸位也该早作打算。三皇子那边……怕是很快就要有动作了。”
众人正疑惑之际，孙昊阳第一个跳出来，满脸不解：
“李兄，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什么叫早作打算？好像你要撂挑子似的！”
李佑双手一摊，露出惯常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什么叫撂挑子？我本来就是奉上官老头之命，来保护你们这几个菜鸟顺利完成毕业考核的。”
“如今，你们不仅全员存活，连血影盟老巢都端了，考核怎么也算超额完成了吧？我的任务结束了，当然得回去复命啦。”
他故意搓了搓手臂，做出怕冷的样子：
“再说了，兄弟我胆子小，怕死得很！那可是三皇子，麾下三千精锐，我这点微末道行，可不想跟他硬碰硬。你们自求多福啊！”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寂静。
就连一一直看不透李佑的苏澜，眼中都闪过一丝错愕。
李佑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跳脱随性，没少跟众人斗嘴，但他一次次在危急关头出手，数次救众人于水火职综，早已被大家视为不可或缺的同伴。
他突然说要走，众人仿佛抽掉了主心骨一般。
孙昊阳直接嚷道：
“李兄！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现在说走就走？”
一向脾气火爆的火萱儿，此刻也收敛了锋芒，语气少见地柔和下来，
“李佑，这一路上……多亏有你照应。”
段有财搓着手，试图挽留：
“李、李兄……你、你当真要走？这……这太突然了……不再考虑考虑？”
李佑看着众人脸上毫不掩饰的错愕与不舍，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暖意，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欠揍的模样：
“怎么？一个个都舍不得哥走了？可惜啊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他目光在几人身上溜了一圈，话锋一转，
“不过嘛……凡事总有例外。若是此时有位沉鱼落雁、我见犹怜的姑娘肯开口真心挽留，说不定哥心肠一软，就真改变主意留下了呢？”
此言一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站在稍远处的慕容嫣身上。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慕容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异常平静，甚至没有去看李佑一眼。
她这般出奇的沉默，与众人期待的反应截然不同。
显然，李佑将要离开的消息，她早已知晓，并且……接受了这个事实。
孙昊阳眼珠一转，将身旁沉默不语的张凡往前一推，大声道：
“这好办！李兄你看凡哥怎么样？细皮嫩肉的，扮上女装肯定不差！你就当他是美女将就一下呗！保证……”
他话未说完，张凡和李佑几乎异口同声，一个带着冰冷的杀气，一个满是嫌弃地喝道：
“滚蛋！”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