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府交界之地,本就是出了名的混乱。
再往前去,便是上崖岭——那地方盘踞着一伙山匪,专靠劫掠过路商队为生,名声烂得很,还常不守信用,拿了赎金也照撕票不误。
从收集来的消息看,这伙山匪人数倒不算多,可偏偏卡在三府交界的空档里,府衙们互相推诿,谁都不愿牵头管,才让他们逍遥到现在。
林大壮心里早有盘算:晚上让大伙养足精神,等上路时,有他和五个会武功的弟兄压阵,再加上学武多年的孩子们一起,想来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淮清这一觉直睡到开饭前,准确说,是被飘进帐篷的饭菜香勾醒的。
这会儿他已缓过劲来,走出帐篷时精神头足了不少,见大伙正分发碗筷,便顺势加入了队伍。
林大壮向来疼孩子,即便出门在外,也从不让他们“没苦硬吃”,行囊里备的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今儿不仅有菜有肉,还有刘作为几人下午打来的兔子、野鸡——因着时间充裕,全都炖成了热汤,油花浮在汤面,香气飘得老远。
孩子们连着吃了几天烤肉,此刻见碗里盛着软烂的炖兔肉、炖鸡肉,个个先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就大口往嘴里送。
就连往日爱挑食的锦君,这几日跟着赶路骑马,运动量上去了,再加上炖肉实在鲜美,也没了往日的挑剔,吃得格外香甜。
“还是炖的野鸡好吃啊,以前烤的太干了,啃起来像小狗一样。”淮清扔掉一根啃好的骨头,口中感叹。
“七哥,我也觉得炖的好吃些。”锦君嚼着兔肉点点头,难得没有和淮清反着干。
林大壮几个都是饭量很大的人,每到一个城镇就会补充粮食,吃东西当然非常乐中。
一群人说着这一路的见闻。
“还是炖野鸡最香!”
淮清随手扔掉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满足地喟叹,“先前吃的烤肉太干了,嚼起来跟啃树皮似的,得像小狗似的使劲撕。”
“七哥说得对!我也觉得炖的好吃!”
锦君嘴里嚼着兔肉,含混地附和,还难得没跟淮清唱反调,只一个劲点头。
林大壮和吴虎几人本就是饭量极大的汉子,每过一个城镇都会及时补充粮食。
此刻对着满锅肉菜,吃得更是开怀。
一群人围坐在火堆旁,木柴噼啪作响,映得每张脸上都暖融融的。
众人一手端碗、一手执筷,往嘴里扒饭的间隙,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这一路的见闻。
毕竟安南府才是他们此行的第一站,先前赶路时总透着股急劲儿,专挑宽敞的官道走,往往要等到天快黑透了才匆匆扎营。
也只有今日,才算得了半日闲暇,能这样慢悠悠地围坐吃饭、闲聊。
吃过饭,孩子们都各自收拾清洗自己的碗筷,平平将秋婆婆的碗筷收走,秋婆婆是她的师父,她自然要孝顺。
林大壮的碗筷被怀瑾手快抢走了,要帮着洗。
他得意地抱臂站在一旁,转头看向正独自洗碗的刘作为几人,又开始念叨起催婚的话:“瞧见没?赶紧成个家,生个娃,等娃长大了,就能这样孝顺你们了。”
“不急不急。”吴虎一边麻利地将锅碗清洗干净收好,一边笑着摆手。
林大壮实在纳闷,刘作为他们明明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怎么一个个都不想成亲?
他正琢磨着,抬脚就朝刘作为走去。
刘作为眼尖,见他过来,立马脚下生风,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旁人不知,他并非不想成亲,只是他心里装着的那位姑娘,忙着上进没空搭理他。
东家此次南下安南府也不是简单游学,陪着南下一趟,好处肯定是少不了他们的。
他回去才有更多筹码去提亲嘛。
所有事收拾妥当,平平从包袱里翻出几包驱虫粉。
先分了些给其他人,自己留了一包,便提着粉包绕着每顶帐篷的外围,均匀地洒了一圈,防止夜里蚊虫侵扰。
等她做完这些,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夜幕将营地裹得严严实实。
林大壮清点完人数,又仔细安排好夜间守夜的人手,才让众人各自回帐篷休息。
虽嘴上说是游学,实则是林大壮想趁机锻炼孩子们,外面的世界跟平和友善的王家村可不一样。
因此八个孩子也得跟着几个大人轮流守夜,当然淮清从今日起只要坚持到回家就行。
一夜平安无虞。
因着人手充足,每人轮值的守夜时辰都短,大伙儿没怎么受累,各自都睡了个安稳好觉。
一行人吃过早饭,便整队朝着上崖岭进发。
两辆马车在前,刘作为四人骑着马护在两侧,这般阵仗走在山道上,倒也显得有些打眼。
果然没走多远,意外就来了——一伙山匪拦在了路中央。
林大壮正坐在马车里补眠,外头赶马车的是他才教导出来的赶马车“小弟”林握瑜。
握瑜一眼瞥见七八条人影从山林里钻出来,当即勒紧缰绳,马车缓缓停在了原地。
前头一停,后头吴虎赶的车也立马跟着停下。
没听见预想中的哨声,想来是出了岔子。
吴虎心里一合计,这地方正是上崖岭地界,十有八九是遇上劫道的山匪了。
他按捺住心头的蠢蠢欲动,跟旁边骑马的弟兄们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手痒”的意思。
吴虎稍一思忖,转头朝着车厢帘子压低声音提醒:“前面有山匪打劫。”
声音刚传进车厢,平平几个姑娘眼里瞬间亮起兴奋的光。
“话本里的土匪终于来了,咱们要见到活的土匪了。”安安小声揽着琪夕在她耳边嘀咕。
琪夕同样眼睛一亮,从自己行囊中翻出几个小巧的弓弩,塞进姐妹们手里。
“这是我和云升一起做出来的弓弩,小巧精致,平时藏在袖中,要用的时候直接拿出来,趁其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