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的习俗,只要不是短阳寿,死了都得停棺一天,第二天才能出殡。有钱的人家还要请道士来吹吹打打,没钱的人家,儿女也坐在棺材旁哭一晚。
停棺这天,文镇长来上香挂礼,就连德高望重的黄先生也拄着拐杖来了。很多人得知古德金是为了救人救火而死的,也都纷纷不请自来。
古得金活着的时候,大半辈子都被人笑话,现在死了,反而挣足了面子。
垌口离龙湾镇挺远的,人死了总不能抬到红枫岭去埋吧。帮看地方的叔伯建议把古得金埋在后山,后山能看到整片垌口的良田,还能看到那新盖的房子。这些可都是古得金生前劳作的地方,死了也让古得金守在这里吧。
出殡的时候,曾经赌气说死都不帮捧棺材头的牯牛强,头缠白布,捧起了棺材头。
罗竖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虽然不是古得金的儿子,但也去捧棺材头。他可不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而是真心实意的。古得金就是躺在他身上断气的,他现在钻在棺材下,送古得金去极乐世界,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文贤贵之前也想去山上救火的,其实他就是想去凑个热闹,结果他吩咐完那些警察后,那些警察就各回各家了,顺道叫上了各地的保长,紧接着就上山救火去了。没人带他,他可不敢自己去啊。等着救火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回来,讲着救火时的趣事,他心里还有点小郁闷呢。
赵凯是所有警察里最后归队的,倒不是五竹寨的人从山上回来得最晚,而是他回来后,偷偷在家里躲了一天,这才来到警务所。
文贤贵有点不高兴了,一见到赵凯就问: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你们村也死人啦?”
赵凯哪敢对文贤贵生气呀,陪着小心回答道:
“不是啊,所长,我爹运药材去了那么久,还不见回来,我娘有点担心,昨晚留我在家问了问,让我今天来问问你。”
赵老财运药材去省城了,以后都不会回龙湾镇咯,这都是文贤贵设的局。不过他可不能跟赵凯说,他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挥挥手说:
“就这点事儿啊,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家里的婆娘,不愿意这么快过来呢。去省城走的是水路,回来才坐车,这一来一回,起码得半个月,今天才初十,哪有那么快回来呀,别急别急。”
赵老财是腊月二十八运药材去县城的,到了县城还要过船,确实没那么快回来。赵凯在家多待了一天,还真挺想妻子了。以前在家天天见面,没什么感觉,出来当警察了,好久不见,还真想念岑洁,好不容易回一趟家,那不得抱着睡一晚啊,所以昨晚才留在家里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说:
“我不着急,我爹走的时候就跟我说,早的话回来过十五,迟的话就要十五过后了。只是我娘一个妇道人家,心里总是担心,非让我来问问你。”
“问我我也不知道呀,我最远就去过县城,省城在哪个方向我都不晓得,要不是怕孙局长骂我,那我也跟你爹去省城开开眼界呢。”
文贤贵把话说得严丝合缝的,实际上他这个乡镇的警务所所长,孙局长完全是看在文贤昌的面子上才给的官,他去哪儿,孙局长才不会管呢。
他和赵老财收购药材,这就是个局。要是只有他自己收药材到县城,那他姐夫赵老爷还能给个公道的价钱,可平白无故多了个赵老财,赵老爷就不乐意了。他事先就和姐夫说过,他是要谋赵老财家家产的,让姐夫先给赵老财尝一些甜头,运去的两船药材都给好价格,还不挑选。
当然他不能让姐夫吃亏,和赵老财所赚的钱分了之后,他全数还给姐夫。
这种好事可不能一直做啊,他还找到了之前跟孙局长一起下到龙湾镇的警察阿勇,塞了一些钱,密谋了要害赵老财的事。
阿勇当警察就没少干这种事,只要是有钱的,一拍即合。他找了一个人,假装是的省城里下来采购药材的莫老板,在运第二船药材到县城时,就主动找到了赵老财,说把药材运到省城价格会更高。
文贤贵故意装作在姐夫赵老爷家见过莫老板,两人聊得热乎。这就让赵老财彻底相信了莫老板是省城里来的大老板。
而赵老爷也配合文贤贵演戏,收了这一船的药材之后,就是说仓库堆满,暂时不需要药材了。
赵老爷暂时不需要药材,而省城的莫老板又出大价钱让运一船药材到省城。第一次做生意的赵老财就心动了,把家里的药材运去省城卖给莫老板,那也不会对不起赵老爷。
赵老财就和文贤贵商量,文贤贵十分谦虚,说自己太年轻,全凭赵老财做主。
做买卖嘛,总是要敢闯敢拼才能挣大钱,赵老财就决定做这一单生意。
也凑巧,正是那段时间牛黑华出事了。文贤贵就推脱说害怕孙局长下来查看,不敢离开那么久,加上马上过年了,舍不得家里的妻子。就这样,赵老财装好了药材,独自运到县城,联系到了莫老板,把药材过船,一起押送往了省城。
药材是送往省城,但莫老板和船老大才是真正帮赵老爷押送的。行船不久,还停靠了岸,等待阿勇上船,大家一起把赵老财给弄死了,绑石沉尸江中,今后都不可能再回龙湾镇了。
为了搞垮赵老财一家,把岑洁弄到手,文贤贵也是煞费苦心了的。三大船的药材他分文不赚,前两船的都返给了姐夫赵老爷。这第三船嘛,分给了阿勇和莫老板以及那船老大,自己还贴进去了不少。
这也仅仅是他对赵老财一家下手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赵凯了,把赵凯也弄死,赵家就没有了男人,那岑洁还不是乖乖的躺到他的身下。
只不过他不会让赵凯死那么快,他还要把赵家的财产弄到手,才会让赵凯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