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请各位同学填写好姓名和准考证号，等铃声响了再答卷。”监考老师在教室里一边巡视一边提醒考生。
老师话音刚落，岳少阳背着包上气不接下气得出现在门口：“老师……考试开始了吗？”
“怎么来这么晚，还没开始呢！快进来。”
岳少阳拿出考试用品和准考证经过金属扫描后他脱力地坐在位置上，尽管这最后一科已经没有考的必要了，但为了不辜负林昊没日没夜地陪自己复习，他还是决定来把这最后一科考了。
“后来的同学先把姓名和准考证号写了，等铃声响再啊。”监考老师又再次提醒一遍。
岳少阳好不容易把气喘匀，可当他笔尖刚触碰到试卷那一刻，几个小时前男生的话再度在自己脑海里响起。
“英雄的墓碑下容不得污秽。”
岳少阳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别看自己在学校里周围的人似乎不把性取向当回事，可是这总归是无法放在台面上的事尤其是对于他这样身份特殊的人。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一天，林昊就跟这个男生一样，甚至没有表达自己悲伤的权力，因为这段感情最终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无法暴露在阳光下。
答题的铃声响起，周围人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把岳少阳从精神世界中拽出来，他整整精神三下五除二把该填的填上才开始答卷。
铃声响起，岳少阳满意地看着自己答完的试卷，尽管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但他还是想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
考试题目对岳少阳来说不难，他十分轻松地就能答出来，但他明白这张卷子交上去后，他原本预计三年的缓冲期就不存在了，不仅如此，岳少阳还要面对人生中最艰难的选择，可是试卷有答案人生没有，排除错误答案选择正确答案是答题，可是人生的试卷没有对错，但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x市的冬天天黑得很快，岳少阳走出教学楼天边已经开始擦黑了，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回到宾馆把自己关起来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好好消化一下，好在学校的首长听说他要考研给他连批四天假，不用着急回去。
就在岳少阳一边思考着晚上对付点什么一边走出校门的时候，林昊正穿着一件红色宽大的羽绒服，在门口张望着。
目光接触的那一刻，林昊挥动起双手在人群中一蹦一跳的样子，让岳少阳这两天脑袋里的弦断了。
岳少阳飞快冲上去，林昊刚想说什么就被岳少阳紧紧抱住，岳少阳把头死死埋在林昊的肩膀上，这几天蓄积的情绪全在此刻爆发出来。
林昊本来还想得意地跟他说“surprise！”，结果岳少阳这一举动把林昊弄懵了，但因为不在自己学校，林昊也抱着岳少阳，把头靠在他头的侧面轻声说：“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尽力了，你看我都能在这么冷的户外等你，那肯定能在温暖的房间里等你回来，所以不用担心。”
“要是我永远回不来了呢？”
“啊？”岳少阳的说话时情绪波动比较大，他是对着地面说的，林昊没太听清他说什么。
岳少阳抱着林昊的力度又一次加大，岳少阳颤抖的身体让林昊更确定岳少阳可能发挥失常了。
“我说我知道啦！”岳少阳抬起头揽着林昊的肩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了把眼泪，指着前方说：“为庆祝爸爸考完试，爸爸带你吃好吃的，吃完饭咱好干正事。”
“你他妈不感动就算了，还满脑子黄色废料。”林昊被岳少阳强拽地口吐怨言。
“你答应我的啊，难不成你想反悔？”岳少阳说得理直气壮，脚下步伐也没停。
“我可以撤回吗？”林昊终于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他就不该撩拨这个饥饿的野兽。
岳少阳眯眼一笑，弹了林昊的脑袋一下说：“不可以，你要再反悔，我会让从心理和生理都铭记住今晚。”
就凭岳少阳现在禁锢自己的力度，林昊就用力咽下唾沫，不停点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好在岳少阳也没应付了事，两个人还是吃了清淡美味的一餐，林昊还偷偷把账结了，美其名曰为庆祝岳少阳考完试，岳少阳居然破天荒地没在意，但五分钟以后林昊就知道岳少阳为什么没跟他抢了。
“你他妈不是说来买喝的吗？”林昊自以为躲过一劫，可看着推车里的啤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塑料袋子”，林昊心态崩了。
“顺便嘛，反正是自助结账，又没人能看到。”
“我他妈……”岳少阳没理会林昊的吐槽，吹着口哨推着车就去结账了，林昊也只能红着脸跟上去。
然而即使不用跟收银员社死，林昊也逃不过被人注视的命运，究其原因还是在岳少阳付完钱后就跟沾在自己身上一样，从超市到酒店一路贴着自己，还美其名曰酝酿情绪。
当林昊走进酒店，他都闭上眼睛准备接受身后的人把他扛起来扔到床上时，岳少阳却只是安静地从背后抱着林昊，两只手也老实地呆在林昊的腹部。
“我其实就想和你这么呆着，让我多抱你一会好吗？”
岳少阳此刻的声音一点一点拨动林昊的心弦，林昊以为他不在意考不好这回事，但没想到他出乎意料的难受。
温暖的手心覆上岳少阳冰冷的手背，林昊没有说话，而是有节奏地拍着岳少阳的手背，也是此刻岳少阳感觉自己的。
天空如同被墨汁浸透，华灯初上，岳少阳坐在酒店的窗前，手中握着一瓶酒看着外面，连林昊洗完澡出来都没发现。
“啪”林昊打开一瓶酒，岳少阳才回过神：“你别喝这，我给你买了果汁。”
但林昊没听岳少阳的，他径直走到岳少阳身旁坐下，靠在他肩膀上喝了一口说：“我问过我们老师了，头疼可能是着凉跟喝酒没关，我现在就想陪你。”
说着林昊把酒举在岳少阳面前，岳少阳看着林昊的眼睛，跟林昊碰了下杯。
酒一罐一罐地开，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喝完一提酒，岳少阳打开最后一罐时注视着天上的星辰。
“少阳啊！你知不知道除了你以外还有人喜欢我呀？”林昊脸颊泛着红晕眼神迷离，一看就是酒劲上来了。
岳少阳挑挑眉，搂着林昊的头摩挲着问：“谁呀？”
“就是郑辉明啊！我来找你的时候遇到他，他跟我告白了。”
“那你怎么想呢？”岳少阳喝了口酒掩盖自己的紧张。
“嘿嘿，那我当然是严词拒绝他！高兴吧？”林昊用力地拍了下岳少阳的后背，他差点把酒全喷出来。
“高兴高兴……”岳少阳擦去嘴角的啤酒，“那他怎么说的呢？”
“他说他能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我是那样的怂包吗？需要人一直陪着。”林昊举起手，闭着一只眼睛，手上岳少阳送的那枚戒指在灯光下闪着银光。
林昊从岳少阳的肩膀滑到大腿上，伸出手抚摸着岳少阳棱角分明的脸，喃喃说着：“但我只有你了，答应我别像奶奶那样离开我好吗？”
岳少阳握着林昊的手，他明知道林昊喝醉了，但他还是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把林昊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后看着窗外说：“你放心，我……不会的。”
林昊突然起身，跨坐在岳少阳身前，把他的头转过来，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盖章。”
温热的唇仿佛真的盖章一样印在岳少阳的嘴上，浴袍下林昊泛红的脖子以及酒精催化后炽热的体温对岳少阳来说无疑都是致命的诱惑。
岳少阳拉上窗帘，顺手把林昊抱到床上。跟岳少阳认识这么久，这样的事不说轻车熟路，但林昊也不算排斥，可是今天岳少阳的眼神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深邃。
有些醉意的林昊第一次伸出双手向岳少阳索取，岳少阳也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在好丈夫与猛兽间切换自如，只是不管是怎样的状态，两人的手始终紧紧握着，仿佛松开后对方就宛如星光一样逸散在天地间。
次日，岳少阳被怀中人细微的动作唤醒，林昊的体温通过皮肤流淌进岳少阳的心。如果说昨晚的事让岳少阳意犹未尽，那今早带着林昊的温度醒来冲散了岳少阳这几日郁结的情绪，他用最小幅度起身，穿上浴袍走到卫生间拨通母亲的电话。
“喂，爸！”
“想要钱找你妈去。”岳爸虽这么说，但还是能听出惊讶。
“不是要钱，就是想问你如果我哪天因为当兵出了什么意外你会不会难过。”
“还以为你有什么事，一大早来跟我说废话，就算咱俩再怎么不对付，我是你老子，你出事我能高兴吗？你是想让我敲锣打鼓地送你走？”
“我觉得您干得出来。”岳少阳毫不掩饰地吐槽。
“你没事快滚，大早上来气我！”
“有事有事，就是x市这个项目，你准备让谁来接。”
“关你什么事，你不是死都不接这个项目吗？咋？反悔了？”
岳少阳抬头沉默片刻才缓缓说：“嗯。”
电话那头也是一阵沉默，岳爸赶紧看看窗外是不是有天地异变，确认安全后才说：“你确定？”
“确定。”岳少阳捏紧拳头。
“那先不着急，你今年回来先熟悉熟悉，不能因为你是我儿子就让你空降过去，先考察你一段时间。”岳爸感觉他对岳少阳从来没这么温柔过。
“好。”
挂了电话后，岳少阳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尽管人生的选择题没有标准答案，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推着你做出选择，即便这个选择不是自己真心的，但确实是对爱自己的人最好的选择。
这么想着岳少阳再度躺上床，轻吻林昊的额头后，紧紧地拥其入怀，肆意感受着他的气息与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