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空气仿佛被曹教授这句话冻成了冰。穆小吉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他终于明白曹国华为什么急着找他们，这哪里是普通的外伤，分明是在鬼门关前走钢丝。
江程煜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的手术方案，
又被那“毫米之遥”的血管和“复杂粘连”堵得死死的。
他侧头看向穆小吉，眼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还是直接去手术室，现在就看影像资料，边分析边整合进行手术吧！”
穆小吉点头，脚步已经先一步迈了出去。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敲出急促的节奏，像在和时间赛跑。
曹国华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他行医这么多年，很少见过如此凶险的情况，那枚金属碎片就像颗埋在体内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手术室的灯光亮起来时，打在穆小吉无菌服上时，肃穆与紧张就如搭在弓弦上的箭，不容回头了。
穆小吉看着屏幕上清晰的影像，指尖无意识地在床沿上滑动。
碎片的形状比曹国华描述的更不规则，其中一角几乎要扎进旁边的动脉血管，周围的渗血影像朵散开的红雾，触目惊心。
“必须立刻手术，”江程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决断，
“但不能用常规术式，得先做血管造影，确定每一根邻近血管的走向。”
穆小吉点头，目光紧紧锁在影像上：“我来主刀，你辅助止血，我们需要最细的腹腔镜器械。”
曹国华在一旁补充：“麻醉师已就位多时，随时可以准备手术。”
三个人的目光在屏幕上交汇，没有多余的话，却都明白这场手术意味着什么。
门外的天色渐渐亮了，可手术室里的空气，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军区医院餐厅的厨房里，烟火气正浓。小霍凑到灶台边，笑着对掌勺的张班长说：
“张班长，昨晚来了贵客，在手术室忙了一夜，滴水未进。
您可得拿出咱的绝活儿，好好整道汤，得按清淡口来做，人家向来喜欢清淡口的。”
张班长手里的大铁铲“哐当”一声翻匀锅里的菜，哈哈笑道：
“小霍，你说的贵客，莫不是仁心医院那位穆医生吧？”
“哟，张班长，这您都能猜着？”小霍眼睛一亮，满脸惊诧。
“这有啥难的，”张班长撇撇嘴，手下动作不停，葱姜蒜在热油里爆出香气，
“来过咱们医院的专家里，就他一个偏爱清淡口的。
其他人来了，不都是大鱼大肉，大碗喝酒才痛快的？”
“嘿，您说的还真是。”
小霍摸着下巴笑了，看着张班长把调好的佐料一一撒进锅里，翻炒间香气肆意弥漫，勾得人食欲大开。
离开厨房，小霍在餐厅角落的餐桌旁坐下，伸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他眉头微蹙，眼神时不时瞟向厨房窗口，看着里面几位师傅忙着备菜的身影，显然心里还记挂着手术室的事。
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刚放下杯子，
就见餐厅门被推开，秦海滨领着几位穿警服的人走了进来。
“同志们，先在这儿坐会儿，吃点东西垫垫。”秦海滨指着旁边的空位，语气带着歉意，
“洛教授和曹教授还在手术室抢救那位女士，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
邢中兴、汪卫东、吴兰、翟明浩几人纷纷点头，邢中兴抬手道：
“没事，秦警卫你去忙吧，我们在这儿等着就行。”
秦海滨应了声，转身朝厨房方向走去，步伐轻盈且不失军人风度。
几位公安人员在餐桌旁坐下，脸上还带着奔波的疲惫，
目光落在餐厅墙上的时钟上，显然也在为里面的情况揪心。
“秦海滨……”小霍出声喊住他。
秦海滨闻声转头，看到坐在餐桌旁的小霍，有些诧异：“小霍？”
“这是给公安同志安排饭菜呢？”小霍站起身问道。
“嗯，同志们大老远跑过来，还没顾上吃口热乎的，我去安排上。”
秦海滨说着，快步走到取餐窗口，对里面的张班长道：“张班长，有什么现成的饭菜，先给公安同志们上一些。”
张班长手里正忙着爆炒腰花，同时另一边铁锅里，溜肥肠。
闻言高声一串菜单输出：“有馒头、花卷、包子，鸡蛋、玉米、地瓜，馄饨、豆浆、油条，你看要不要都来点？”
“好，每样都来点儿，越快越好。”秦海滨催促道。
“好嘞！唐小山——”张班长扬声喊了一嗓子。
“到！班长，您吩咐！”窗口后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回应声，带着几分利落。
“上菜！”张班长一边说，一边利落地拉开蒸柜，拿出几个白瓷盘，
飞快地将馒头、花卷、包子码好，又捡了几穗玉米、几块蒸地瓜装盘。
接着从保温桶里舀出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倒了一壶豆浆，将油条整齐地摆进长盘里。
最后从旁边的铁锅里盛出一盘酸辣土豆丝，又添了两盘热菜——爆炒腰花和溜肥肠，动作一气呵成。
叫唐小山的年轻人，一身军装在他身上，略显宽松；瘦小的小身板，麻溜的端着大托盘，出来厨房，朝公安同志一桌走去。
蒸腾的热气裹着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给这因等待而略显凝重的餐厅添了几分烟火气。
秦海滨和小霍各自端着剩下的菜盘和一碗煮鸡蛋走过来，
小霍脸上带热络的笑，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唉！邢队，咱们又见面了，快，大家趁热赶紧吃。”
邢中兴连忙站起身，客气道：“哦，是小霍啊，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邢队这话就见外了，”小霍摆摆手，“快吃吧，菜是张班长刚出锅的，不够厨房里还有，尽管说。”
“够了够了，”邢中兴看着满桌吃食，笑着调侃，“这刚到，正事还没干呢，饭先吃上了。”
旁边的汪卫东拿起一个花卷掰开，接话道：“唉？邢队，咱们干这行的，
不先把肚子填饱，哪来力气破案啊！小霍，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再说了，跟军区医院咱们谁跟谁呀，也不需要客气。”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餐厅里那点因等待而生的凝重，被这几句家常话冲淡了不少。
秦海滨在一旁坐下，也拿起一个煮鸡蛋剥着，轻声道：
“大家先垫垫，等里面有消息了，再跟各位详细说明情况。”
“哎，好。”邢中兴应着，率先夹了一筷子酸辣土豆丝，热气腾腾的饭菜入喉，驱散了一路的奔波疲惫。
餐间的嬉笑声还带着暖意，餐厅的门再次被推开，
曹国华引领着江程煜和穆小吉走了进来，洛少卿紧随其后。
几人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眼底却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清明。
邢中兴等人立刻放下碗筷起身，纷纷招呼：“曹教授、江总、穆总。”
说着迎上前去握手，掌心相触时，能感觉到对方指尖残留的凉意——那是长时间握手术刀的温度。
邢中兴做了个请的手势，关切道：“大家肯定累坏了，快请坐。”
小霍和秦海滨连忙起身往厨房走，不多时就和唐小山一起端来新的饭菜。
小霍把一碗温热的汤递过去，轻声招呼：“江教授，穆总，先喝口汤暖暖胃，以后有什么话慢慢说。”
“谢谢。”江程煜和穆小吉接过汤碗，小口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术中高度紧绷的神经。
曹国华放下手中的汤勺，率先开口：“手术虽然复杂，
但在我们四人协作下，总算不负厚望成功完成了手术，异物已经取出来了。”
洛少卿脸色还有些气愤与苍白，他从一旁的无菌盘里拿起用纱布包裹的东西，
轻轻放在餐桌上，打开纱布后，几枚带着血肉的金属碎片露了出来，边缘锋利得吓人。
他攥紧了拳头，声音里满是愤懑：“这帮人真不是个东西，能对人下这种狠手，简直就是畜牲！”
汪卫东、吴兰、翟明浩的目光都落在碎片上，脸上满是疑惑——
这些形状怪异的金属片，看着不像常见的凶器，实在猜不出究竟是什么。
小霍也忍不住凑到曹国华身后，小声询问：“曹教授，这是什么呀？”
曹国华与邢中兴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江程煜和穆小吉，两人都微微点头。
曹国华轻咳一声，声音低沉而严肃：“这些是……成人用品的碎裂残骸。
边缘被刻意打磨过，本该是用来消遣的物件，竟被人当成了伤人的凶器。”
“什么？！”
餐厅里瞬间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邢中兴等人脸上的疑惑瞬间变成震惊，
小霍和秦海滨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惊悚——
谁也没想到，这些致命的碎片竟是从病患的体内取出来的，这背后隐藏的残暴与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空气仿佛又一次凝固了，刚才的暖意荡然无存，只剩下对受害者遭遇的痛心，以及对施暴者的强烈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