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侍郎府，姜月璃几个小字。
刚写完字，指间毛笔还未收走。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冷风。
“砰——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姜月瑶也被这股力道带着摔了下去，胳膊上顿时感受到一股疼痛。
她刚想发火，对方就麻溜道歉。
“抱歉，抱歉，我刚才被人不小心推过来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
口中的怒骂声还没开口，姜夫人就靠近扶住了她。
“璃儿，你没事吧？”
“母亲，我的胳膊......”
姜月璃怒火被打断，看到母亲就指着自己的胳膊告状。
“来人。”
姜夫人草草翻起姜月瑶的衣袖看了一眼，看到里面的红肿，连忙喊人准备去找府医。
结果，旁边撞了人的小姐就满脸歉意地凑了过来。
“抱歉啊，姜伯母，我带了府医过来，快点帮姜小姐看一下吧！”
来人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孙明秀，官位比礼部侍郎要大，姜夫人在各种宴会上见过几次，自然知道对方身份。
见她这么说，也没再推辞。
“那就麻烦孙小姐了。”
姜月瑶却有些不太情愿。
她这会儿身上疼得厉害。
无论眼前这人是不是故意推了自己，但都是因为她自己才受伤的，她自然迁怒这个孙小姐。
一点都不愿意和这人接触。
姜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强制压下了女儿的不满，让开位置，让府医检查。
好在只是轻微的蹭伤，并不严重。
府医开了药方，到时候按时用就能养好。
“多谢孙小姐了，就是不知道刚才究竟是谁推了你？可需要我这边出人帮忙查一查吗？”
等丫鬟们放完花灯回来，姜夫人便让人将姜月瑶扶稳，才感激地看向孙明秀。
“我也不知道。”
孙明秀柳眉微蹙，看着周围的人群摇了摇头。
“许是人太多了，也不知道今日怎么这里这么多人？”
感叹过后，她又看向姜月瑶，满脸歉意。
“实在是抱歉。因为我的缘故，才让姜小姐受伤了。若是姜小姐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提出来。”
姜月瑶：“......”
她刚才已经认出这人的身份了。
不就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吗？
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宴会上历来看不上自己，每次还要故意装出一副恶心人的模样。
以为她没钱吗？
“不用了。孙小姐有的东西，我也不缺。我需要的东西，孙小姐也拿不出来。便不劳孙小姐破费了。”
孙明秀诧异地看了一眼姜月璃，有些纳闷。
这人的语气为何这般冲？
她记得，姜月璃去年才被找回侍郎府，两人见面不过寥寥几次。
根本就不熟悉。
莫不是姜月瑶的缘故？
心里觉得怪异，但孙明秀面上还带着和善的笑，“哦，姜小姐需要什么？或许可以直言，若是我这边有，必然愿意拿出去。”
话落，她就看到对面的女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莫非孙小姐那里有同心蛊？”
孙明秀：“......”
她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摇了摇头。
“这个我还真没有。”
姜月瑶自觉扳回一城，高高在上般看她。
“哦，孙小姐刚才那般口气，我还以为你有呢。原来也没有。”
孙明秀：“......”
这新找回来的姜月璃可真是个人才，跟她那个姐姐一样讨人厌。
目中无人。
骄傲自大。
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股不屑，仿佛高人一等般。
让人生厌。
她索性也改了态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
“姜小姐说笑了，若是我有同心蛊，今日也不需要来香寂寺了。我昨日才听闻，竟有人为了获得同心蛊，将其他人的祈愿花灯都毁了，觉得稀奇，所以便来瞧一瞧。”
姜月瑶：“......”
原本高高昂着的脑袋顿住，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莫名有些心虚。
这事昨晚上才发生，竟然这么快就传到孙明秀耳中了。
母亲说得果然没错，有人在盯着他们。
刚想说些什么掩饰时，姜夫人适时上前解围。
“奔着香寂寺来的人都是为了同心蛊，谁能想到有人会生出如此歹毒心肠，还好昨晚有人发现。也是我府中管理不严，待人宽厚，才让人起了心思......”
昨晚的事众人有目共睹，全都看到了。
她便是否认，也只会让人以为她在故意撒谎，所以这事她只能承认下来。
孙明秀适时露出惊讶神色。
“原来此事是真的，还是姜伯母府内的人？”
姜夫人面露愧色，点了点头。
孙明秀这才察觉自己所言有些不妥，见姜月瑶老老实实闭嘴，才劝慰道。
“姜伯母勿要自责。人心难测，我们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犯错的是那些人，可不要因此苛责自己。”
“嗯。孙小姐倒是个通透的。。”
姜夫人面色好了一些，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璃儿身上的伤并无大碍，要怪便要怪那最开始推人的人，你们两个都是受牵连的人，哪还要你来负责？”
孙明秀这才扬起笑容，“既如此，那明秀知道了。”
她转身看了眼被甩出去的莲花灯，吩咐丫鬟捡了之后直接递给姜月瑶。
“这是刚才姜小姐掉的花灯。”
“嗯。”
姜夫人带着笑意，淡淡点头。
等孙明秀离开时，她招呼着女儿快速将各自的花灯放入望河河畔，便绕着河边祈福。
将每日流程做完，母女俩才回了客院。
而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孙明秀领着人静静看着这一幕。
见人进了客房后，便吩咐了两个人。
“你们就在四处守着，若是有什么情况，快速上报。”
“是。”
情报探子一离开，孙明秀便领着丫鬟们转身朝着望河河畔走去。
“你可看清上面的字了？”
走动间，她突然含笑开口。
身边的丫鬟小声低语。
“奴婢看到了，上面写着姜侍郎府，姜月璃七个字。”
“哦？你可看清楚了？可还有其他？”
孙明秀抬眸望她。
丫鬟行了一礼，面色肯定。
“奴婢确定。靠近姜夫人时，奴婢也看到了她面前那盏花灯上的字，上面写着姜夫人和姜侍郎的名字。”
孙明秀思考了一下。
她当时是确定好时机才冲过去的，当时姜月璃明显已经要落笔收势了，想来后面不准备继续写了。
难道昨天那盏被毁的花灯上面也只写了姜月璃的名字吗？
她转身看向另一侧一个存在感不强的丫鬟，又问。
“你那边呢？他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可有说什么的？”
丫鬟摇了摇头，“奴婢问了，姜夫人和姜月璃每次提字和放花灯时，并未让丫鬟近身，他们也不知道。”
一行人正走着，迎面又撞上了一群人。
看到孙明秀，那群人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娇俏少女立马迎了上来，欢声道。
“表姐，怎么样了？你是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来人正是孙明秀的表妹，云姣姣。
若是姜月瑶母女在此，便能认出来这人便是昨晚毁坏花灯现场中的一员。
她前些日子来香寂寺为祖母求平安符，在斋院用膳时意外听到了韩香絮母女和国公府一群人的话。
一听到有同心蛊，她当即起了心思。
因为不知消息真假，便也只能随大流每日去放花灯祈愿，谁料就碰上了有人毁坏祈愿花灯的事。
他们这些来访香客，大多都安排在临近的客院里落脚。
但凡有一间屋子闹腾起来，其他间屋子得了消息便也跟着出来，到最后，来香寂寺留宿的那些香客们几乎都知道了有人毁坏祈愿花灯的事。
她便也跟着众人去瞧了一眼。
随后便是指认、对抗、流产一系列事。
她敏锐地从中嗅到了异样的气息，当晚出了香寂寺，找了她的聪明表姐过来，就是为了看看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孙明秀觉得好笑，“这能看出来什么？不过才一会儿功夫。”
最起码两人的花灯内容并未暴露任何内容。
但也不怀疑伪装的可能。
不过……
想着自己今日探查如此顺利，她看了眼自家表妹，“往日他们放花灯时，也让身边伺候的人跟着放花灯了吗？”
云姣姣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
“我先前碰到过她们母女俩一次，只有她们自己手上拿着花灯，丫鬟们都跟在后面。而且昨晚上，大家的花灯都被一一捞了上来，基本都是有名有姓的官家夫人或者是官家小姐，并没有其他的名字。”
“都是有名有姓的官宦家眷？”
孙明秀看了一眼望河河畔香火店前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这香寂寺向来受未出阁女子的欢迎。除了我们这些官家女子外，那些身份普通的姑娘也是不少。这么多天，竟然没一个她们的祈愿花灯？”
云姣姣也不懂，“会不会是赶巧了，这才几天呐？”
孙明秀没说话，只是朝着前面走去。
不同于表妹对前几日的描述，她今日一看，就觉得除了那些官宦家眷后，今日多了不少丫鬟小厮。
前面随意一扫，她就看到了三个丫鬟凑在一起，正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稍微一想，她就猜到了缘由。
昨晚上的事闹得不大，却也很大。
主子们的祈愿花灯被毁，跟着他们的丫鬟小厮们必然也跟着知晓了此事，在得知祈愿花灯十分灵验的情况下，必然会涌来一批未婚的丫鬟小厮。
是不是赶巧，看看他们的花灯或许会知晓缘由。
云姣姣不知道表姐在干什么，陪着站了一会儿，便有些站不住。
“表姐，来都来了，要不然你也跟我一起进去放盏莲花灯？”
孙明秀原本想拒绝，在看到新来了一批丫鬟后，点了点头。
“好。”
一行人走进了香火店，看着身边跟着丫鬟眼底的好奇，孙明秀便道。
“一会儿你们也可以放祈愿花灯。”
云姣姣听着这话，也兴奋地冲跟着自己的丫鬟们这般交代，然后便朝着忙碌中的胖和尚喊道。
“师父，给我们一人来一盏莲花灯！”
“哎。”
胖和尚应了一声，从柜子里取出一盏接着一盏的莲花灯，摆在台面上。
云姣姣来过好几次，知道流程，连忙招呼着身边的人拿上。
孙明秀落在后面，看着这一幕。
他们这一群人中，有官宦家眷，也有丫鬟小厮。
但那胖和尚并未区别对待，拿的花灯也都是一致的，看起来好似并没什么问题。
直到她拿起莲花灯，那胖和尚才冲着除云姣姣之外的几个人开口，“各位施主可要记清楚了，莲花灯上一定要写清楚自己的身份，免得弄错了人。”
孙明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莲花灯既然是祈求神佛赐福，谁放的花灯自然谁是祈求者，神佛难道还需要通过字迹辨认身份吗？
但转念一想，或许他是在说祈愿对象的身份信息，孙明秀便也没有在意，跟着人往前走。
“门口处免费提供笔墨，大家自行排队使用，记得归还！”
云姣姣眼疾手快地蹿到最前面，摸了一只笔后便走到孙明秀面前，“表姐，我们出去写吧。我拿到一只笔了。”
一群人便出了香火店，找了树下一处地方轮流书写。
云姣姣拿着笔，唰唰两下就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至于另外一侧则空着。
写完之后便将笔递给了孙明秀。
孙明秀没有接，而是指着其他人道，“让他们先写吧，我不急。”
云姣姣这才将笔递给了自己的丫鬟梅花。
“那梅花，你先写。”
梅花自小便跟着云姣姣学习过认字，也曾粗浅学习过写字，这会儿歪歪扭扭写下了两个字。
临到下一个人，那丫鬟却苦着脸。
“多谢小姐还记挂着奴婢，可是奴婢不会写字。梅花姐姐，你会写吗？”
那苦着脸的丫鬟叫菊花。
梅花写字能力有限，只会写“花”，不会写“菊”，只能摇了摇头。
“我不会写菊。”
“啊？那怎么办啊？”
其他丫鬟小厮也跟着思考。
“要不你画一朵菊花吧？就代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