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估计是真没记住。
她又当着春香的面问了一遍关于安姨娘的事，果然和春香所说的一致。
等问好之后，姜月舒取出一枚清凉丸对准雪莲的鼻子，对方才慢慢清醒过来。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方才。
“你要跟我说什么？”
“黄芪”看着她，摇了摇头。
“要不是春香，我才不愿意告诉你呢，你什么态度啊。”
雪莲：“……”
她瞥了一眼春香的表情，见她让她态度好点，才勾起一抹假笑。
“请问你知道什么啊？”
“黄芪”这才满意，“我知道她们为什么天天去放花灯祈愿了。因为慈惠大师说了，这里面最虔诚的人能得到一副同心蛊。”
“什么？真的啊？”
雪莲没想到自己这次还真是听到劲爆消息了，脸上的假笑瞬间变为了激动的笑。
“当然是真的了。你自己寻思寻思。”
“黄芪”耸了耸肩，似乎无所谓她是否相信。
雪莲则回想着最近府中两位主子表现，以及昨晚闹哄哄的现场和大家似是而非的话语，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那可是同心蛊啊！
要是她能成为那个幸运儿呢？
昨晚上虽然她就在现场，但人多口杂，根本听不太清楚，听到了也没反应过来。
一提到同心蛊，雪莲也不着急往香寂寺赶了。
她甚至笑嘻嘻地凑到春香和“黄芪”两人身边，“你们两个真是大好人啊！多谢春香你还记得我，还有这位姐姐，愿意坦诚相待，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求姻缘吧？”
说着，她从荷包里开始掏碎银。
作为这两位坦言小伙伴的谢礼。
春香喜滋滋收下了，拉着雪莲出了门，“当然了。到时候再去找你。”
将雪莲打发走后，姜月舒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搜查。
春香负责将院子里的人引过来，姜月舒则负责催眠审问。
很快，一个时辰不到。
知春苑在场的丫鬟小厮们被审问好了。
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何姨娘确实被关押在冷苑。
坏消息则是知春苑里大多数丫鬟仆从并不知道安姨娘这个人。
就如同今日在马车上那两个丫鬟的反应一般，听都没听过。
似乎根本不知道府中有这个人存在。
在一旁旁听的春香也懵了。
她也没想到就连知春苑里的人都不知道。
她是伺候小姐的，不知道对方底细还算正常，可他们伺候夫人的，居然连她还不如？
“现在怎么办？”
姜月舒点了点桌面，“府中一切人员安排都是谁在管着？”
春香回忆了下在她亲娘屋子里看到的记录，“前院是管家，后院则是夫人。但上次奴婢问过奴婢的娘，才知道后院除去冷苑之外的才归属夫人管。”
“也就是说……冷苑的一切用度都是管家在管？”
春香点点头。
姜月舒却想起先前看到过侍郎府各个院中厨房及药物使用情况，根据上面的内容来看，这个管家似乎对安姨娘有几分优待。
按理来说是个受宠的。
但她亲自去看过冷苑，事实正好相反。
院子里的丫鬟都当成了主子，主子一个人瘫在床上，无人照顾。
管家若是真对安姨娘有几分特殊，没道理什么也不知情，让对方处于如此境地的。
看来……她有必要找管家一趟了。
“管家现在在府上吗？”
春香摇摇头，“应该不在。刚才雪莲带着拨来的护卫去香寂寺，听她说管家要将此事禀告给老爷，暂时离府了。”
姜月舒点头，随后又让春香去大厨房打探一番，找到了经常给冷苑送饭的厨娘。
“你知道冷苑是谁住着吗？”
“不知道。管家只说是老爷的亲戚，暂时借住在府中，每日用度不可克扣，他还会随时检查。”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三年前的秋天。”
“你们私底下难道没猜测过冷苑的人身份吗？”
是个人都有好奇心。
尤其是在后宅这种处处都要和人打交道，耳听八方，眼看四方，通情达理又得有眼色的地方，任何信息都是有着潜在价值的。
难道就没有人好奇冷苑里究竟住着谁吗？
“一开始有人打听过，但紧接着就受到了管家的惩罚，禁止我们内部讨论，那之后谁也不敢再打听了。送饭的人也固定成了我一个人。”
“那你见过冷苑的主人吗？”
“偶尔见过，并不常见。”
姜月舒低头思索，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她又问。
“管家每次惩罚你们时，那个冷苑主人是否在场？”
她先前问过冷苑中伺候安姨娘的两位嬷嬷，她们被要求对任何人保密安姨娘的身份，若是被发现了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而且他们在冷苑那么长时间内，根本就没见到过冷苑，只偶尔见过姜侍郎这一位主子几次。
既然这样，管家又是如何那么及时得知有人和嬷嬷们打听冷苑主人的消息呢？
若是他时常在冷苑外巡查，或者安排人巡查，那如今安姨娘的处境又如何解释？
所以……她怀疑这个告密的人就是安姨娘。
她身为冷苑的主子，若是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随时可以告状。
可能见不到姜侍郎，但若是有蛊控制呢？
原主上辈子不就是被姜月瑶操控着做了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若是安姨娘也有这样的蛊呢？
她会操控谁呢？
——
是夜。
万籁俱寂。
侍郎府里除了府门外和院子外星星点点挂着两盏灯外，便不见多余烛火。
姜月舒穿着一身夜行衣，静悄悄地穿行于姜侍郎府各处。
早在得到了姜侍郎府的建筑地形图，她就将府中的各处院子建筑记清楚，这会儿找起管家来自然如鱼得水。
先是在这一片的下人房，袅袅白烟吹入，免得到时候有人突然醒来。
片刻后，姜月舒推开了门，管家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着。
没有中蛊。
将人用针扎醒后，姜月舒才催眠了对方。
“安姨娘是谁？”
“安姨娘是老爷三年前领进门来的小妾，住在冷苑。”
“她是怎么和老爷认识的？”
“我不知道。”
“是谁交代你不能克扣冷苑一应物品的？”
“老爷。”
“老爷都交代了你什么？”
“老爷说安姨娘受了刺激，记忆混乱，需要好好修养，所以对外不能提起对方的姨娘身份，只说是他的亲戚。冷苑的一切吃穿用度都要按照仅次于夫人一级的标准准备，不允许任何人讨论安姨娘的身份。”
姜月舒点头，这逻辑倒是通了。
看来姜侍郎知道的东西也不少，但都瞒着管家。
“你知道安姨娘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老爷禁止府内人随意靠近冷苑，说是安姨娘喜静，不喜被人打扰。”
“那你可曾碰到过有人打听安姨娘的身份？”
“不曾。”
姜月舒：“？？？”
“为何厨房的人说你惩罚过那些打听安姨娘身份的人？”
“老爷曾吩咐过我惩罚那些乱打听消息的人。”
看来，一切症结都在姜侍郎身上啊！
安姨娘不愧是个谨慎性子，几乎完全地躲避开了众人的窥视和探查。
而这背后，少不了姜侍郎的配合。
难不成他中了安姨娘的蛊？
“夫人对待安姨娘是什么态度？”
“夫人一开始以为安姨娘是老爷的亲人，态度一般。后来不知怎么知道了安姨娘的身份，三人不知谈了什么，如今井水不犯河水。”
姜月舒：“……”
一问三不知。
而且管家还不知道何姨娘被夫人偷偷关进冷苑的事。
想到何姨娘，她又询问起管家来。
“府里何姨娘人在哪里？”
管家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何姨娘两年前和二小姐外出上香，遇到劫匪，不幸身亡。如今，应该在阴曹地府。”
姜月舒：“……”
看来这管家还真不知道这事。
前院和后院的管理其实才算做井水不犯河水，根本不互相掺和，有事只知会。
“雪莲回府来干嘛？”
“她奉夫人的命令，从府中带走了一批护卫，说是香寂寺出现了贼人，因此才又要了护卫。”
从管家这打听得差不多了，姜月舒才将人打晕放好，朝着姜侍郎的住处而去。
第一时间，她依旧是放了迷药。
等待片刻后，她又封住自己嗅觉，然后放了一根迷香。
上次在香寂寺斋院用膳时，她体内蛊虫突然躁动，当时鼻尖便闻到了一抹异香。
那异香她隐隐觉得熟悉，却完全想不起来在哪碰到过的，便只能搁置下去。
但那香却给了她一个灵感。
刺激蛊虫躁动。
前几天待在客院里“养病”那几日，她就开始鼓捣起了制香，回忆着那天嗅到的异香，她搞了一个低配版。
虽然效果不怎么明显，但加大剂量，延长时间，还是能起效的。
毕竟她体内的初级蛊虫都被引动了。
她认为，蛊虫进入人体内，会经历好几个阶段，第一阶段便是蛰伏期，蛊虫游荡在体内，寻找合适的生长环境。
第二阶段是成长期，通过吸取人体内的营养物质，和人类抢夺食物成长，这阶段人类需要好吃好喝伺候着，胃口大增。
第三阶段则是躁动期，已经慢慢长成的蛊虫不满足于安隅之地，它肆意游荡在经脉中——
彻底将人体内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第四阶段则是暴躁期，人类由于第三阶段所经受的折磨，食欲不振，精神萎靡，摄入营养物质过少，蛊虫因为饥饿开始暴躁，尝试性榨取人类体内营养。
第五阶段是疯狂期，蛊虫得到了满足自己胃口的办法，不依赖于人类通过食物获取能量，而是自己寻找食物，啃噬能啃噬掉的一切，直到壮大自身，人类就成了空壳子。
而她体内的蛊虫目前还处于蛰伏期，不算危险，但得尽早控制。
至于安姨娘，姜月舒猜测她体内的蛊虫已经到了四五阶段之中，若是再持续下去，恐怕回天无术了。
就算现在将蛊虫移出，她已经伤了元气，补救不回来了。
而她研制出的低配版诱香，便是能够刺激蛊虫躁动，正常人都是能感受到的。
“啊！”
房内突然传来一阵痛呼声和抽气声，姜月舒听过记忆得知，这就是她那个不管不顾爹姜侍郎。
他体内真得有蛊虫。
正常情况下，中了迷药人会昏迷，再怎么拿诱香刺激都无济于事。
但中了蛊毒的人不一样。
迷药对他不起作用，第二阶段的诱香则会引发蛊虫躁动，导致对方疼痛不已。
而姜侍郎明显对上了这种情况。
他身上的蛊是安姨娘下的。
姜月舒慢慢收回诱香，离开了前院，朝着冷苑而去。
——
冷苑。
弯弯月牙挂在树梢上，冷白光辉为漆黑的夜色带来一丝亮色。
安姨娘静静躺在床上，双眼微阖。
没有丁点睡意。
受体内的蛊虫折磨，她大多数时候全身都是疼的，根本睡不着觉。
只有极累极困的情况下，她才能浅眠几分。
可今天受了那封信的刺激，她根本睡不着。
一睡着，就好像看到了那一片血色，怎么也睡不着。
“咳、咳、咳……”
就在她习惯性咳嗽一声后，体内躁动的蛊虫动作突然迟缓起来，身上似乎并没有那么疼了。
她猛地睁开眼。
那个女人来了。
“咯吱——”
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光看那纤细的身形，安姨娘就知道绝对是她。
她猛地激动起来，挪动身体朝着黑影看去。
“你是谁？”
姜月舒歪头，换了道嗓音开口。
“无辜之人。”
安姨娘一顿，想起对方体内的蛊虫，似乎明白些什么。
无辜之人。
便是不该遭受蛊虫折磨的人。
“你想干什么？”
“嗤～”
姜月舒轻笑一声，“你在说什么傻话？在见过你这般难受窝囊的模样，我不甘心。既然要拉我入地狱，那大家一起去好了。”
“你放过他。”
安姨娘呼吸急促地喊了这么一声，然后才艰难地想要起身，“你放过他……我、我给你解蛊毒，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