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屋子，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黑衣人的汇报。
“主子，方才有人过来了！”
“咚！”
手上的茶盏被失手打翻，“慈惠大师”神情严肃地看向黑衣人。
“具体什么情况？”
黑衣人低着头，恭恭敬敬回话。
“应该是来主子这边寻同心蛊的人，那人将属下引走后追问过同心蛊的下落。”
“你打不过他？”
“慈惠大师”怀疑地看向黑衣人。
这些属下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成员，可不是谁都能躲开的。
他回来的时候并未在屋子里见到其他人，那便说明那人逃走了。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才解释。
“主子，那人手上似乎有能催动蛊毒发作的药，当时属下因此受到影响，一时逮不到人，对方就是这时候逼问属下同心蛊的下落。属下并未说话，直到药性快要过去，那人才逃走了……”
“慈惠大师”：“……”
手掌攥着打翻的茶盏，内心翻江倒海，面上也是阴晴不定。
他手底下的侍卫们可是都服用过蛊毒的，压榨人体潜能，且对他这个主子极为忠心，没有可能骗自己。
居然有人能催动蛊毒发作？
这人究竟是谁？
难不成是误打误撞而为？
“可查出那人的线索？”
黑衣人摇摇头，“未曾。属下特意在四处检查过，那人并未留下痕迹。”
听闻此话，“慈惠大师”心底又是一沉。
那人若真是只要求同心蛊也便罢了，就怕还包含着什么祸心？
“下去吧。”
“慈惠大师”感知了下黑衣人体内的蛊虫情况，感受到对方今晚经受刺激不小，需要重新发药丸克制蛊毒。
便随手从桌子隔间抽出了一个药瓶扔给了黑衣人，才将人挥退。
“多谢主子。”
很快，房内黑影消失，只剩下了“慈惠大师”一人。
今晚在望河河畔现场的黑衣人适时出现，他双手递上盒子，里面赫然是今晚划破姜夫人脸颊的银针。
“主子，暂时没任何发现。银针是医馆内出售的普通银针，上面并无药物。”
“慈惠大师”伸手接过，仔细检查一番后也没有发现，便也没怎么在意。
等黑衣人都离开后，“慈惠大师”在隔间里又翻腾一会儿，手上便出现了一只极小的蛊虫。
将其放出房门，嗅闻那意外来客的身份。
追踪蛊，只要来人留下一丝气息，追踪蛊便可顺着对方的气息去寻找到对方的踪迹。
很快，蛊虫在禅房外面爬动片刻，便朝着外面走去。
“慈惠大师”重新换了一张僧人的脸，便跟在了蛊虫之后。
蛊虫的速度极快，要不是这是“慈惠大师”亲手所炼制出的产物，他和蛊虫之间有着极其特殊的感应，怕是也极其困难注意到蛊虫的动向。
“来人。”
“慈惠大师”看着那小小蛊虫朝着香客们居住的客院方向移动，他目光一沉，喊了几个属下暗中保护。
——
而此时，客院之内也发生着暗流涌动的一幕。
自范书妍和客院中居住的各位香客们大吵一架后，不少官宦人家派遣奴仆下山传递消息，也第一时间远离了范书妍的屋子。
姜月舒却并未第一时间离开，而是领着丫鬟慢慢隐入暗处。
直到人群离去，姜月舒才悄悄靠近范书妍的屋子。
不过仍然保持着一定距离。
毕竟距离若是太近，体质特殊的“慈惠大师”怕是会有所发现。
这是她的保险举措。
但也并不担心被“慈惠大师”发现。
毕竟外面刚爆发了这么一场激烈的骂战后，有人留下来看热闹并不奇怪。
许是因为这样，她的存在并未引来屋内人的任何反应。
她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可比声音先传过来的是一股禅香。
姜月舒动了动鼻子，眉毛微蹙。
这禅香味儿，好熟悉。
若不是她刚才闻到过，怕是要忘记。
这香味和先前手下从“慈惠大师”的禅房中带回来的黑色药丸很是相似，疑似蛊毒或五魂香。
可……
这个味道还是有些熟悉。
姜月舒皱了皱眉，思索间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头上戴着帷幕的女子身形，得益于她身旁那个高大的身影，她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是宁萱萱和裴衍。
这两人在人群散去时，短暂地离开后，如今又相携而来。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很快，两人凑近，姜月舒能听到两人之间的话。
“阿衍，老天还真是不公平！那范书妍那般模样，居然还得了同心蛊，这可真是助纣为虐！”
宁萱萱愤愤不平地开口。
为什么那同心蛊就不能给她呢？
明明那康郡王根本就不愿意服用同心蛊，可范书妍为了一己之私，却霸占了同心蛊，强迫康郡王服用同心蛊，简直是过分到令人发指！
这人可真不要脸！
除此之外，刚才更是将他们一伙人全都骂了一遍，若不是对方人多势众，她高低要拿毒药教训教训那女人！
更甚至，为了避免众人看出自己对同心蛊的心思，她还得哄着裴衍先回去，然后再借口出来散步，躲开众人。
裴衍也跟着皱起眉头。
范书妍今晚的表现确实让人厌烦，平白无故就污人名声，若是平时便也罢了，但今日萱萱可是在场，也同样遭受了那样的骂名。
所以他格外讨厌范书妍这个疯子！
“萱萱，那人性子偏执疯狂，易冲动行事，你一人在外时尽量避开！”
“我知道了。”
宁萱萱有些闷闷不乐，她出来其实还是想多了解一些同心蛊的事。
这次的同心蛊已经被范书妍糟蹋了一颗，她暂时是得不到了，所以就想来看看“慈惠大师”如何祈福以及同心蛊的效用如何。
“只不过……那同心蛊那么珍贵，明明我已经诚心诚意向上天祈愿了，为何同心蛊偏偏不青睐于我们？”
话说出口，又怕裴衍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宁萱萱连忙找补。
“阿衍，你我夫妻虽感情深厚，同心同力，但……”
她神色突然哀伤起来，手掌下意识摸上腹部，“我如今无法孕育子嗣。阿衍，若你以后有了孩子，可会把我抛之脑后？”
裴衍一怔，看着妻子眉宇间深深的哀愁，这才明白对方的心思。
虽然他极力和妻子萱萱做了保证，以后有了子嗣后，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她如今无法孕育子嗣，极易多思。
怕是害怕自己有了孩子忘了她吧？
“萱萱，我与你所说的誓言永远不变。孩子只是为了传承我的一切，但萱萱你……才是与我共度一生的妻子，你永远是我的第一顺位。”
裴衍握着宁萱萱的双手，满脸严肃又深情款款地保证道。
宁萱萱心中嗤笑，面上却感动地红了眼眶。
她根本不相信裴衍的任何话。
那日，她和孩子面前，裴衍第一时间就态度坚定地选择了孩子，甚至还反过来劝她接受这事。
可他何曾想过……让她一个刚丧失了孕育孩子能力的人去接受自己最爱的夫君和其他女人生下孩子，她可能接受？
所以……她永远也不可能是裴衍的第一顺位！
但利用对方的这份同情心和愧疚心，得到同心蛊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阿衍，我信你。”
“可那同心蛊，也是我心之所向。我只想与你，此生同心与共，共度余生。”
裴衍瞬间明白过来。
看着妻子瞳孔中的恐惧和不自信，他点了点头，“萱萱，这次的同心蛊已经被范书妍得了，即便我们抢来了也没什么用。等下一次，那同心蛊我绝对为你拿来！”
即便他拿不到，他也要抢到！
听到裴衍的保证，宁萱萱才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靠在裴衍身上，“阿衍，我就知道，你还是你。有了同心蛊，以后我们夫妻二人同心同力，一起好好照顾孩子，一辈子都要幸幸福福在一起。”
嘴上说着甜蜜的话语，在裴衍看不到的角度下，嘴角却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在目的达到之前，她不介意给裴衍多多画饼。
“嗯。”
裴衍幸福地笑了。
因为宁萱萱所描绘的幸福场景也正是他所渴望的。
他爱宁萱萱，这一辈子都想和她待在一起。
可孩子，他也得有。
但孩子不是出自萱萱的肚中，他既害怕萱萱因此伤心哀愁，又担心孩子因此遭到萱萱不喜，这就导致他这段时间都没急着去找人孕育子嗣。
可如今不一样了。
只要有了同心蛊，他和萱萱夫妻同心，便能更好地接受孩子，也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越这么想，裴衍越发觉得这个主意很对。
下一次的同心蛊，他一定要得到。
或许……“慈惠大师”那有同心蛊也说不定？
姜月舒默默看着一对虚情假意的夫妻在面前做戏，心中嗤笑，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方才闻到的那股禅香熟悉了。
是那次在斋院。
宁萱萱想要借流产陷害自己，便邀请自己和他们夫妻二人去斋院用膳。
而那时，她体内的蛊虫受到引动就是在嗅到那股气味之后发生的事情。
难不成当时的事也和“慈惠大师”有关？
不过现在想想，方才她体内的蛊虫似乎并未受到引动，应该跟孙大夫最近的新药方有关。
正想着，不远处的夫妻二人又有了动作。
拥抱着的两人此时已经分开。
不知是清冷月色的缘故，还是其他，裴衍此刻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发白，他脸色难看地将宁萱萱推开。
“阿衍？”
宁萱萱审视地看向裴衍。
莫不是这人发觉了自己的目的，现在装都不装了？
“我……”
裴衍捂着胸口，只觉刚才胸口突然刺痛了一瞬，在他想要查探缘由时，却又没了那股感觉。
莫不是先前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还没养好？
他疑惑地看着宁萱萱，将手腕伸出去。
“萱萱，你帮我看看。”
宁萱萱不明所以，也想搞清楚裴衍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便伸手探脉。
片刻后，她奇怪地看向裴衍。
“没问题啊。你方才那副样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裴衍闻言，皱了皱眉。
“方才我突然感觉胸口刺痛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既然你把过脉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
说完，裴衍感受着没有任何异样的胸口，并未在意这件事。
宁萱萱也敷衍地点点头。
她刚才为裴衍把过脉了，对方根本就没事，刚才却故意那么说，难不成是想避开话题？
他后悔了？
“走吧。既然你不舒服，那我们便先回去休息吧。”
宁萱萱心情乱糟糟的，根本没了和裴衍培养感情的心思，催促着人回去休息。
姜月舒却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慈惠大师”在为康郡王做祈福仪式，或者说是服用同心蛊，才产生了那股异香。
而斋院那日，也有同样的香味。
不是祈福仪式，那便可能是……
下蛊？
而裴衍刚才的表现，似乎也验证了这一点。
想到这，姜月舒又开始翻找原主记忆。
原主什么时候中了牵引蛊她并不知情，但记忆里她隐约也闻到过姜月瑶身边的异香。
莫不是，下蛊之时，“慈惠大师”便是以此香催动？
蛊术传承中，并未直接提到如何下蛊。
这似乎是每个巫族之人与生俱来便知晓的事。
对于安姨娘这样的非巫族之人，则是要和人日日亲密接触，在人意识最为薄弱时下蛊方可。
那就是说……裴衍很大可能便中了蛊？
看着宁萱萱夫妻俩越来越远的背影，姜月舒准备跟上去验证一下。
——
客院之内。
改装后的“慈惠大师”看着在地上“左右摇摆”的追踪蛊，眉头深深蹙起。
一般情况下，确定气味之后，追踪蛊便会顺着气味的踪迹迅速追上去，很少会出现差错。
但这也有局限性。
使用追踪蛊，必须抓紧时间，在来人身上气味消散之前使用，若是等个十天半月，追踪蛊根本就用不上。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追踪蛊的效果越发不好。
这也是他第一时间就放出追踪蛊的缘故，因为属下汇报，那人离开不过一刻钟多的时间。
可现在……追踪蛊的“犹豫不定”显然让他很是不解。
他上前抓起追踪蛊，仔细检查一番，并未发现异样，便用匕首划开指尖，喂给了追踪蛊一滴指尖血。
他的血可以放大追踪蛊的追踪能力。
很快，“喝饱了”的追踪蛊动了动身子，朝着某个方向移动过去。
“慈惠大师”紧随其后。
片刻后，身影落于某间客房之前。
“慈惠大师”看着守在外面的面熟侍卫，眉宇再次蹙起，然后便看见追踪蛊往前爬了几步后，完成任务般回了自己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