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地面上每一粒米饭都舔舐得干干净净，三五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饥饿感暂时被压制下去，干渴却又涌了上来。它摸索着从床底下翻出来一个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的塑料水瓶，里面的水已经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淡绿色，甚至能看到些许悬浮的絮状物。
它像是没看见里面奇怪的颜色似得，咕噜咕噜喝了个痛快。
肚子里有了食物和水，它很快便将刚才那蚀骨般的饥饿与虚弱抛到了脑后。
按照习惯，本能的去寻找一点精神上的慰藉。三五点开了墙壁上那块巨大的屏幕，准备像往常一样，找点刺激有趣的节目看看。
同时，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点小小的后悔。
‘早知道不该把食物吃得那么快，应该先找个画面冲击强的直播，一边看一边慢慢吃，那滋味肯定更好……’
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屏幕刚显露出启动时的模糊画面，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滋滋啦啦”、极不稳定的电流声！
紧接着，屏幕猛地闪烁了几下，“啪”的一声，画面瞬间彻底熄灭！
只留下三五与屏幕中的倒影大小瞪小眼。
没了电，房间一片漆黑，什么都干不了。
三五在原地呆坐了几秒，似乎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中断早已习以为常。
它挠了挠已经附着了一层泥铠的屁股，重新躺回了包浆的床上。
吃饱喝足那就睡一觉吧，没准睡醒后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咚咚咚——’
敲门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小世界里的居民几乎从不在线下说话，只会在直播的弹幕上聊得火热。
恍惚中，三五依稀想起来，上一次自己走出房门时，还是对面邻居终于集齐了整整一本相册的心脏写真集，在房间里兴奋得大呼小叫，声音穿透了薄薄的墙壁，勾起了它的好奇和不服气的攀比心，它才亲自出门去确认的。
那今天谁会来找它呢？
它也没有发出会让邻居注意的动静啊？
三五爬起身，两步走到门口，它没有立刻开门，甚至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试图捕捉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过这次却并非落在它的门板上，而是对面与左右邻居的。
那神秘人敲完一户并未停歇，而是沿着幽深昏暗的走廊，不紧不慢地继续敲击下去，一副誓要将本层所有紧闭的房门都敲一遍才肯罢休的架势。
三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许，原来不是专门来找它的。
很快，走廊外传来了新的动静。似乎是某个邻居终于无法忍受这持续不断的噪音，只听“哐当”一声粗暴的开门声，紧接着就是一个充满戾气的声音骂骂咧咧地叫嚷：
“敲敲敲！敲你妈啊！哪个傻逼活得不耐烦了……”
然而，这怒骂声才刚刚开了个头，就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了脖子的大公鸡，发出了一声短促尖锐的“嘎”声，随即彻底没了声响！
没有后续的争吵，没有打斗声，甚至没有关门声。
紧接着，一个略显急躁的男声压低了声音提议道：
“这样一个个敲门抓也太慢了！小李子，要不我们放出侍从出来，直接强行破门抓吧！反正这群家伙也没什么反抗能力！”
另一道女声反驳：“那也快不到哪里去，反而动静还大。”
“唉，可我们都干了两天了，也就清空了一栋楼，这得抓到什么时候去？”
“再坚持吧，等我们把这几栋空气不怎么流通的巨型高层清空，左哥那边的大型祷言应该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它们自己主动走出来，效率会比现在高很多。”
“太好了，我是一点也不想见到这群恶心家伙们的屋子。”
……
从左成安一行进入裂缝，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起初郑仁和李月秋以为这是一处场景独立的副本，他们按照左成安的吩咐，谨慎的清理了几间位于小世界外围的两层小洋楼。
以此试探出小世界怪物的平均实力。
这一结果将影响着他们接下来将以什么风格行动。
然而，随着清理工作的继续，在那些小洋楼的地下室，他们发现了令人作呕和愤怒的东西！
地下室的光屏上，一部分在循环播放着不同玩家在各种高危副本中，被形态各异的怪物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屠戮、撕碎的视频片段，
一部分在实况转播此刻正在进行的副本画面，画面清晰，角度刁钻，仿佛有一个无处不在的镜头在全程跟拍。
李月秋和郑仁很快掌握了屏幕的傻瓜式操作方法，
直播大厅的全貌徐徐展开，上千个直播画面在屏幕上铺陈开来，每一个窗口里都至少有一个玩家在生死线上挣扎。
有人在与怪物周旋，有人在紧锣密鼓寻找线索，因为紧张和高强度战斗，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伤口渗出鲜红血迹，每个人都在为了变强竭尽全力。
但他们的努力，在这群‘畜生’的眼中，却是可笑的小丑行径。
画面上半部分，是其他观众发布的一串串弹幕，
【废物！这都不敢上？！刚才多好的机会啊都浪费了！】
【就是，明明一个滑铲就可以了，看的心中一阵窝火！厌蠢症都犯了！】
【怪物下手这么轻，没吃饭吗？这个副本拉黑了，连点血都不见，没意思。】
【线索都贴脸了还看不见，眼睛不要可以捐了】
【就这智商还来闯关？死的该！死得好！】
……
看到这些污言秽语，李月秋猛地别过头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通过怪物的种类，能够辨别出这些大部分都是些一级副本，画面中的玩家也都是刚接触这个残酷游戏的新手。
他们中的许多人还穿着现实世界的便装，没有战斗经验，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时，全靠骨子里的那点狠劲让自己活下去。
对于新手群体来讲，没有在第一次面对怪物时精神崩溃，敢于再次踏入副本，这本身就是一种值得敬佩的胜利。
这些在弹幕里被嘲笑为“废物”、“智障”的表现，在李月秋眼中，却是他们一次次突破自己的表现。
只看了几分钟弹幕和直播，郑仁就已经压抑不住杀意，
关掉屏幕，噔噔噔上楼将怪物砍成稀碎泄愤。
回到地下室与李月秋继续搜寻后，又后悔刚刚有些冲动，居然给了那些畜生一个痛快！
只见地下室的箱子里，装满了打印出来的、血淋淋的尸山血海特写照片，某些死前表情特别狰狞的尸体，被特殊放大成为特写，装裱起来，如同艺术品般陈列。
此外，其中还混杂着大量不堪入目的、涉及极端颜色与暴力的影像和图片收藏。种类之丰富，让人叹为观止。
此刻，他们明白。
一直以来，在他们于各个副本中挣扎求生、与死亡擦肩而过时，有无数双眼睛，如同观看戏剧般，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玩家的痛苦、绝望、挣扎……全都成了被实时转播的“节目”！
甚至，他们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和狼狈瞬间，都被这些藏匿在屏幕后的“观众”，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起来！
“这帮……畜生！”郑仁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胸膛剧烈起伏！
一想到自己在某个副本里重伤濒死，拼劲全力活着的样子，可能正被某个这样的“观众”津津有味地反复观看、品评，他就感到一阵滔天的怒火。
“果然砍死还是太便宜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