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要长脑子了
“祖母大人，我们要拿下三河，或者按照您的说法，降服三河，我们要拿下的究竟是三河这块地和三河的农夫职人町人，还是说连上面的武士老爷也要收下？”今川义真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寿桂尼反问道。
今川义真当然不至于为了展现自己政治能力100分的上限，结果导致自己干出符合下限评价的某些带有红色颜色的事情，他只是单纯看那些他认为是“两面三刀”、“表里比兴”的三河国众的“表演”，脑海里就会想起从中行说到汪精卫、周佛海的一系列人名……
或者换句话说，他看骏远三的农人、职人、町人就像是个富裕的自耕农看自家的牛马猪鸡鸭——但是看其上的今川家外的武家，那就是狼和狗了！
一门众和谱代重臣的豪族是自己人，附庸中，整个氏族从上到下基本效忠今川家骏远豪族的是狗，自然也不会太亏待，自己人有肉吃就不会短了他们的骨头和汤！
而像奥平家这种，家督本人“效忠”今川家，家督的三代直系亲属里有人“反抗”今川家的支配，那就是随时可能重新野化成狼的狗！
今川义真上辈子不是爱狗人士，但是对中华田园犬、金毛、边牧、德牧、比熊、萨摩耶之类情绪稳定的伴侣犬或者优秀猎犬也算颇有好感；哈士奇之类容易犯二但不会伤人的也能接受；但是认了跟自己有仇地人为主的藏獒、杜高之类，哪怕只是为了自己安全，今川义真都不会凑太近！
奥平家这种内部还有人明目张胆反对今川家甚至谋划暗杀主人的“恶犬”，又不能自行清理家门，在今川义真看来跟青藏高原上被弃养后可能会攻击人类和牲畜的藏獒没多大区别，有机会就得出动有持枪证的牧民清理！
“三河国的地头地侍，应该换成能让人放心的、忠诚于今川家的武士！与其把他们的六七千石交给弟弟就干过想暗杀我的人，不如交给一门众或者谱代重臣们，反正他们也有不少优秀后辈苦于没有出路！”今川义真回答道。
“你可真贪婪啊……”寿桂尼说道。
“贪婪？”今川义真不解，这只是来自天朝人的大一统思维，追求中央集权罢了。
寿桂尼继续问道：“你以为一国的大名和其下的国众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吗？你以为你父亲身为骏远两国守护，骏远两国的国众就是你父亲的下级，然后今川家攻伐三河，就是要让他们彻底地被今川家支配吗？”
“难道不是吗？”
“不，并不是！日本这里，幕府任命的国守护跟天朝的，不管是周、汉的天子封邦建国，还是自秦以降的皇帝任命郡守县令，都不一样！”寿桂尼说道。
“和皇帝任命郡守县令是肯定不一样的但是和周天子封邦建国又有哪里不一样？”今川义真对于当下分裂的泥轰跟中央集权的秦以后的中央集权不同，是能明确理解的，但是对于说跟周的封邦建国不同的结论，今川义真只能表示——他不明白，这不都是地方不听中央的，然后诸侯混战吗？
“在天朝，楚王不遵守周天子或者汉天子政令，那便是楚王形同造反，但是如果楚国的地方官不听楚王的政令也不听天子诏令，那也是造反，这点你可知道？”寿桂尼问道。
“孙儿知道！”
“那你可知，在这日本，国人豪族既可以不听国守护的，也可以不听幕府将军的？”寿桂尼问道，并且继续解释：“只是单纯不听，没有真的扯旗反对支配，那就不算造反！”
“啊？”今川义真懵了，这个他真不知道……
“嗯？你说的《西游物语》里，独角鬼王给猴王进献旗帜，难道不是你知道这层意思吗？”在寿桂尼的解释下，今川义真方才了解到这么一个情况——从平清盛到现在的日本武家政权，并不是“一个”权力层层集中或者层层下放的完整政治实体！
在破碎的岛国耕地分布这一天然条件下，日本别说出现一个能像秦汉隋唐元明那样，凭借占据中原大片肥沃土地的经济、人口优势，然后转化成政治军事优势，形成对周边小平原、盆地、草原、高山、丘陵地带的碾压态势，借此形成大一统的政权了；岛国就连像天朝古代季汉政权、东吴政权，或者春秋战国时的七大霸主（算上有争议的）、五大战国（除了韩燕）那样，以地方性的小平原（比如季汉成都平原，东吴长江中下游平原）形成对周围农业开发落后区（季汉四川盆地周边、云贵高原，东吴的山越地区）碾压，形成区域性集权都做不到！
因此岛国上，每一个农业开发相对成熟的聚落，那些国守护、幕府很难直接干涉的一村一寨，都可以算是一个相对独立政治实体，的确，单个的一村一寨很难是动员起来的幕府或者国守护的对手，但是幕府和国守护，他们能动员来的人，不也是靠其他一村一寨之主拉来的吗？如果剪除不听话的一村一寨之主的理由和手段过了分，原本能动员的其他村寨之主兔死狐悲之下，也容易走向跟幕府和国守护对立的立场！
什么下克上？什么是上，什么是下？你朝廷官位和幕府役职是在人家之上，但你能直辖控制的地方石高，还真不一定在人家之上！举个例子，现在西国那边的土佐国司一条房通，最高做到了从一位的关白和左大臣，不知道比便宜老爹的治部大辅高到哪里去了，然后他在土佐国政令出不了自家庄园，能拉出来的人马也就自家庄园的郎党，土佐国内哪个国人豪族会真把他当主子？
因此再强势的战国大名，他对领国的控制，也要立足在他和领国内国众豪族的关系上，而如果支配过于高压导致关系破裂，甚至连人家原本为了家名延续而放进你篮子里的鸡蛋，也会离开！那这种情况下，你去给谁做国守护？给谁做战国大名？
对于泥轰战国的“上下级”、“主从关系”理解基本一窍不通，只会硬套天朝封建或者帝国央地体制的今川义真被祖母这个封建社会的政治家——对，政治家，再low的封建法规制定者也是法规制定者，也算政治家——喷得狗血淋头……
然后寿桂尼还说如果不是之前看今川义真勤奋练习兵法还算有些门道，早就家法伺候开打了！
最后老佛爷留了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后，让井伊永留下来照看一下也不知道是被骂到发懵还是真的在思考的呆瓜孙儿，自己颤巍巍走了……
【今川义真：老佛爷说的有些道理啊，但是，原本历史上德川幕府维系幕府对列藩的统治，似乎，也没让列藩的藩主大名那么奔放吧？将军要跟三百个左右的藩主搞好关系才能统治？
系统：你奶奶说了，像季汉、东吴那样，只是很难，但不是做不到，像德川幕府那样，将军天领和直接效忠将军的旗本直接控制关东平原大部分，副将军水户德川家占领小部分关东平原后监视陆奥，另外两个御三家一个占据浓尾平原大部、一个占据阪神平原小部分以监视西国，加上其他亲藩谱代控制阪神平原，还有其他一些肥沃的地方，加上金银矿山直接成为将军藏入地，这就像成都平原威压四川盆地周边、长江中下游平原威压南方丘陵地带是一样的，都是建立在自己本身加上愿意跟他站在一起的势力能够对其他势力有绝对碾压的优势之下的，而且只要因为技术传入，导致实力对比出现些许变化，德川幕府的幕政就立马面临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