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绑匪的那杆枪，赵行俭只能束手就擒。
又因为折腾的这一遭，他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
迫于顾堇之被挟制，赵行俭没法做出反抗的动作，只能受着挨着，为了不叫她害怕，硬是咬紧牙关没发出一声痛呼。
绑匪踹下最后一脚在他腿骨上，累的叉着腰，眼底竟然还露出一丝欣赏的味道“臭小子还挺有魄力，一声不吭啊，是个硬种啊！”
顾堇之虽然眼睛被蒙着，但是耳朵也十分灵敏，她听见了那些拳脚相加的声音。
也听见了那一声声虽然压抑却止不住从齿间溢出的闷哼。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
“赵行俭，你在吗？赵行俭，你有没有事？回答我啊，赵行俭”她的声音不可控制的颤抖，恐惧的眼泪在漂亮的脸蛋上肆虐。
没人回答她，顾堇之哭的更厉害了。
“你别吓我，赵行俭，我害怕，你回答我一声啊”
下一秒，一个带着熟悉味道的沉重的身躯倒在她身上，她被砸的闷哼一声。很快闻到了血腥味。
她惊恐的喊“赵行俭！你别吓我，赵行俭，你还活着吗？”
绑匪往地上啐了口痰，嘲笑道“没看出来，还是对苦命小鸳鸯呢”
另外一个绑匪问“大哥，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好了，等着上面指示。”
很快，集装箱里没了那些人的声音，只剩下顾堇之的哭声，和躺在她腿上咬着牙却还是止不住发出沉痛呼声的赵行俭。
他们看不见彼此，却能闻到彼此的味道，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颤抖。
在这个逼仄阴暗又潮湿恶臭的环境里，成为了彼此唯一的依靠和支柱。
赵行俭撑着身子坐起来，拧着一双眉，沉声安慰“别，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顾堇之相信他，但是此刻她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安全，而是担心他有没有受伤，严重不严重。
那些拳拳到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好久，光是幻想一下，她都觉得好痛。
“你伤的重不重？他们打你哪了？你干什么要追来啊，他们肯定是为了钱，不会伤害我的。”
赵行俭靠着墙壁喘息，浑身上下撕扯一般的疼，虽然他已经尽力躲开，但脸上还是遭了几拳，嘴角大概是破了。
他的口腔里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你安静一点，让我想想该怎么办！”
赵行俭冷静下来，嗅着空气里漂浮的味道，用还算敏锐的肌肉去感受周边的一切。
在呛鼻熏人的腥臭中，闻到了属于她的淡淡香气，心头掠过一丝躁意。
顾堇之在黑暗中显得不安惊慌，挪着身体去找赵行俭的位置
“我害怕，你在哪啊？你别离我太远。”
赵行俭闷闷的应了一声。
顾堇之赶紧循声挪了过去，在靠到他身上的那一刻，紧绷的身体瞬间安心下来，也跟着喘出一口重重的气息。
赵行俭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赖，那个往日里无比嫌弃自己的人，此刻紧紧靠着自己，一点缝隙都不肯留。
他竟然觉得好笑。
“赵行俭，你陪我说话吧，你不说话，我又看不见，我总觉得害怕。”
赵行俭想笑，却扯到自己破裂的嘴角，倒吸一口凉气“嘶！”
顾堇之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赵行俭闷闷的回了一句“没事！”
顾堇之又重新靠回去，她的长发因为刚刚摔倒而沾到了集装箱里残留的污水，臭的，黏在自己的脸上，还有赵行俭的脸上。
他恍若未闻。
“赵行俭，你说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会不会像电视剧的那样，拿到我爸爸的钱之后再把我们给撕票了？”
赵行俭冷静的不像一个少年“可能吧！”
顾堇之当即哇的一声哭出来“我不要，我不想死，我还没上大学呢，我还没去周游世界呢，我还要陪着我爸爸，陪着陈妈，还有琮溪呢，我还没活够呢！”
一时间，原本就空荡的集装箱里全是她哭声的回响，刺耳又令人烦躁。
赵行俭紧紧皱着眉，忍了好久之后终于冷声呵止“好了，别哭了！”
顾堇之被吓了一跳，抽抽搭搭的“你是不是也挺讨厌我的？”
赵行俭愣了一下，一时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气氛一瞬陷入尴尬。
她嘟着嘴，想起之前他说的那些狠话，颤抖着控诉“你说过，希望我死掉。”
想到这，顾堇之更觉得难过了。
赵行俭愣了几秒，抿了抿唇“别说胡话。”
顾堇之的眼睛在黑布下眨了眨“我不说，就怕以后没有机会了，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赵行俭，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就是你生命的最终时刻，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和想要见的人。”
赵行俭一时间没有说话，顾堇之不知道他是没有还是在思考这个很深奥的问题。
顾堇之靠着他的肩膀自说自话“我想见我妈妈。”赵行俭浑身一怔，呼吸都凝重几分，顾堇之的声音里染上一丝哽咽“我只在照片上见过她的样子，我都不知道她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赵行俭在她的话语中竟然找到了一丝感同身受的体验。
她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他连自己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赵行俭，我好想她，我也好想跟琮溪一样，生病的时候有妈妈陪着，难过的时候有妈妈陪着，高兴的时候妈妈也可以跟我一起高兴，我爸爸是很有钱，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赵行俭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轻笑“你觉得不开心的日子，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当你过了足够苦的日子之后，你就会觉得这些不开心简直算不上什么。”
顾堇之当然理解不了，因为他们原本就处在不同的世界观里，衣食无忧的大小姐把感情当成无聊生活的调味品。给自己的生活增添旖旎色彩。
而像赵行俭这样连温饱都成问题的人，感情对他们来说是最一无是处的物品，是拖累和阻止他们前进的累赘。
顾堇之闭上眼睛问“那你有没有过一丝丝开心的时刻？这么多年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