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公公眯眼，眼底闪过怀疑。
“关大人，如果你这样，那奴才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啊。”
“如果模具和图纸在你手上，你就拿出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奴才可以帮您说话，让陛下对您网开一面。”
“可如果是让陛下自己查出来的，到时候可就……”他用帮忙的语气，说出了隐隐威胁的意思。
关宁算是听出来了，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送饭，实际上就是代替老皇帝来软硬兼施的。
老皇帝应该是彻底起疑了，此刻交出去，那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绿公公的承诺，根本不可信。
“公公，图纸和模具我正在调查，我真的不知道在哪，诸葛连弩也不是我的！”他直视绿公公的眼睛。
绿公公也盯着他的眼睛看，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
良久。
绿公公蹙眉，最终道：“那好吧。”
“那关大人，只能先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关宁叹息：“好吧。”
“不过绿公公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绿公公挑眉：“何事？”
“我想修书一封，能不能请您面呈陛下，我想陛下看过信之后，调查模具会更快一些。”关宁抛出了诱饵。
绿公公闻言，停下了脚步，没有犹豫：“拿纸笔来。”
关宁迅速给小寿子打了一个眼神。
小寿子会意，立刻称是，去取纸笔。
在绿公公的监督下，关宁就在牢内开始了书写，这一写就是足足好几篇，除了自证自己清白，关宁还故意说出了自己调查模具的一些经历。
什么都写，就是不写真的。
绿公公虽在一旁看着，但也不可能在老皇帝没有阅读之前去看，所以一直都没有看关宁到底在写什么。
趁着这个机会，关宁手指挑动，仿佛变戏法一般，将一张宣纸藏在了手中。
一场灯下黑的小动作，瞒天过海，绿公公没有丝毫察觉。
一刻钟后，信最终于写好。
“绿公公，劳烦你了。”
绿公公收过，仍旧是露出笑容，让人根本看不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应该的，那关大人，奴才就先告辞了。”
关宁顺势将手中毛笔交给了小寿子。
小寿子接到毛笔的那一瞬间，神色明显颤了一下。
关宁拱手，冲绿公公道：“送绿公公！”
绿公公被关宁吸引了注意力，并未注意到其实那支毛笔的下面，还藏着一张字条。
他点点头，而后带人离开。
哗啦啦。
狱卒上前，重新将牢门锁死。
小寿子低着头跟随绿公公离开，全程一句话不敢说，额头满是汗水，走远了，才敢偷偷回头。
关宁抓住这个机会，用口型说了一句“给楼心月”。
小寿子忐忑，心惊肉跳的点了点头，毕竟这被抓住，他是想活都难。
只不过刹那，小寿子消失在了拐角处。
整个天牢又恢复了绝对的死寂，灯火昏暗，关宁坐在那里，头顶的微弱日光打进来，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现在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人了。
“……”
大骊宫。
老皇帝于皇宫修建的一处观景台，风景宜人，冬暖夏凉，满院子的梅花已经含苞待放。
他浑身裹着一床明黄色被褥，屁股下面的水桶正冒着热气，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材香。
几张宣纸飘然落地。
“这就是你过去，询问到的所有结果？”老皇帝幽幽道。
刚回来的绿公公此刻弯腰，毕恭毕敬：“回陛下，没错。”
“那你怎么看？”老皇帝没有睁开眼睛，看不清情绪，但脸上的苍老是如何都掩饰不住的，有一种风中残烛的感觉。
而帝王越老，猜忌就越重，这是历史的必然。
“回陛下，奴才不敢说……”
“赦你无罪，说。”
绿公公犹豫：“奴才始终感觉……关宁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但从我和他的交谈来看，此子又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珍妃娘娘对关宁怀恨在心也是必然，不排除泼脏水的情况。”
老皇帝闻言，并未有什么反应。
许久才幽幽道：“等酆都河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派人将整个关府给朕监视起来，通知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密切关注关家几个重要人物的动向。”
“关宁此子，不可小觑！”
绿公公一凛，这八个字可谓是诛心啊。
“是！”
“报！”
这时候又有人冲来，弯腰在老皇帝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老皇帝的目光唰的一亮，猛的睁开，虽苍老，但依旧犀利，绝对不是外界传言的病入膏肓，丧失能力的人。
“她要见朕？”
“她怎么会突然见朕？”
沉默半晌：“让她过来吧。”
“是！”那侍卫立刻飞速离开。
……
十一月二十一，整整十天过去。
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压垮了不少的参天大树，严寒的空气比往年来的要更快一些。
呼呼呼……
狂风不断往天牢里面冲刷。
关宁的胡渣已经很长了，头发微微散乱，衣着单薄的他坐在那里，很是落魄，但一动不动，犹如一个活死人一般。
待在天牢，与世隔绝，他无法得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但他信任身边的所有人。
所以，他稳住了心态，等待变化。
就在这时候，突然，脚步声响起！
关宁耳朵微微一动，这是继绿公公来后，来的第二个人，他睁开眼睛，注目看去。
只见黑暗中，一个身穿紫红官服的老者走来，他胡须花白，但正气凛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以及一种儒士的风骨。
怎么看，都不像是天牢的人。
他停在了牢边，打量了关宁一眼，开口道：“关宁？”
“你是谁？”关宁没有感觉到敌意，缓缓站了起来。
“老夫御史台，颜均。”
闻言，关宁震惊！
颜均？
“你是御史台的司空大人？”
颜均点了点头，面色稳重，直接开门见山：“我是伏羲皇后委托而来的。”
关宁心中惊呼，果然！
“见过司空大人。”他行了一礼。
颜均摆摆手：“关大人多礼了，你若不下狱，咱们算是平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