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瑾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放过他？然后呢？让你兄长再次为你这个不懂事的妹妹散尽家财，最后落得个积劳成疾，风寒病逝的下场？”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苏淼淼的心口。
苏淼淼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你…你怎么会知道…”
那是前世她痛彻心扉的悔恨，是唯有她一人知晓的结局！祈瑾玉他…为何会知道兄长前世的死因？除非…
一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
祈瑾玉看着她骤变的神色，眼底是一片洞察一切的幽深寒潭，他步步逼近，声音低沉而危险。
“本王怎么会知道？呵…苏淼淼，那你又为何会对本王如此恐惧与憎恶？仅仅是因为坊间传闻，还是因为…你我曾在那场荒唐的婚礼上，差点生死相搏？”
“婚礼”二字，他咬得极重。
苏淼淼呼吸一滞，前世那恐怖的一幕瞬间席卷而来——大红喜烛下，他因头疾发作而猩红的双眼，铁钳般掐在她脖颈上的手，那濒死的窒息感…
她踉跄后退一步，倚住门框才勉强站稳，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骇：“你…你也…”
“是，本王也回来了。” 祈瑾玉坦然承认，眼中是历经生死轮回的沧桑与冰冷，“从那个被你诬告投敌叛国，十几万将士含冤坑死的前世里回来了。”
轰——！
苏淼淼只觉得天旋地转。
最大的秘密被骤然揭开，前世诬告的罪行被苦主当面道破，愧疚、恐惧、震惊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击垮。
“我…” 她想辩解，想道歉，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都苍白无力。
“收起你那套无用的悔恨。” 祈瑾玉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苏淼淼，前世恩怨，本王可以看在子欲的面上，暂不与你计较。但今生，你若再敢自作聪明，连累你兄长…”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本殿就把莫君巡当着你的面千刀万剐。”
“君巡哥哥！” 苏淼淼失声惊呼，那是她前世未能相守、今生心心念念的未婚夫的名字！
是她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也是她最大的软肋。
“君巡哥哥已死，你怎能...” 她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声音尖锐起来。
祈瑾玉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重新坐回椅中，姿态慵懒，却仿佛执掌生死的判官：“谁说他死了，本殿早就派人将他救下。
但若你再纠缠子欲，试图带他离开，或者走漏半点不利于本王和子欲的消息…那么，莫君巡以及他背后整个莫家的性命，就不一定还能安然无恙了。”
苏淼淼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她知道，祈瑾玉做得出来！前世他就是以铁血手腕着称的杀神！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很简单。” 祈瑾玉指尖轻叩桌面，“留在京城，安安分分做你的‘大皇妃’。不必你与本王虚与委蛇，只需在必要场合露面即可。
几个月后，待本王安排好一切，自会给你一个‘病逝’的机会，让你金蝉脱壳，和你的莫君巡双宿双飞。”
“而本王，” 他看向窗外边疆的方向，目光变得深沉而坚定，“会带着子欲，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前往边疆。那里，才是能护他周全，也能让本王施展抱负的天地。”
苏淼淼怔在原地，内心激烈挣扎。一边是渴望已久的自由与爱情，一边是兄长的安危与心上人的性命。
祈瑾玉给出的选择，看似是交易，实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前世兄长风寒去世时苍白的面容与莫君巡温柔的笑脸交替浮现。
最终，她颓然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声音沙哑：“好…我答应你。但你要发誓，绝不能伤害君巡，也绝不能…负了我兄长。”
祈瑾玉深深看了她一眼：“本王对你，无誓可立。但对子欲，此生绝不负他。”
交易，在无声中达成。
两个重生者，为了各自想要守护的人，再次被捆绑在同一条船上，驶向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命运。
——
苏子欲整夜辗转反侧，愁眉不展。
一边是情深义重、占有欲极强的夫君，一边是满心愧疚、执拗想要“拯救”自己的妹妹，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觉得比与二皇子周旋时还要耗费心神。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不过一两日功夫，他发现妹妹与祈瑾玉之间的关系，竟似冰雪消融般，缓和了许多。
虽谈不上亲近，但至少苏淼淼不再用那种看“胁迫者”的怨毒眼神盯着祈瑾玉，用膳时也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
而祈瑾玉，虽然依旧看苏淼淼不怎么顺眼，但那份明显的针对和冷意也收敛了不少。
苏子欲心中惊疑不定，私下询问妹妹，苏淼淼只垂眸轻声道：“阿兄不必担心，是我想通了。大皇子……他待你确是真心，只要兄长安好，我便安心。过去是我钻了牛角尖。”
她又提及，之前与她有婚约的莫家公子莫君巡，因她之故受伤，被大皇子所救，如今正在蒋大夫那里诊治，她想搬过去照料一段时日。
原来如此。
苏子欲总算明白妹妹为何突然改变态度，敢情是祈瑾玉救了她心上人，见她不再执着于带自己离开，也松了口气，便点头应允。
他还特意跟着去瞧了瞧，那莫君巡伤势很重，如今还昏迷在床，不过倒确实是个俊俏郎君，和妹妹般配的很。
苏子欲偷悄悄问过蒋大夫，确定人并无大碍，将养些时日便能恢复，于是叫柳叶给蒋大夫这里又送了大批药材。
蒋大夫自然是乐得很，自然就不在意多一个人碍手碍脚。
苏子欲怕妹妹照顾病人无聊，又想到过不了多久他得跟着祈瑾玉去边疆，怕妹妹被下人愚弄，于是每天抽出半天时间，手把手教学如何管理皇子府，之后更是一点点把皇府管家之权移交给她练手。
苏淼淼知道阿兄的苦心，以往在苏府，继母只想养废她，根本未曾教导过管家之事，于是她很珍惜这兄妹相处机会，学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