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是阳奉阴违，表面上对皇贵妃所下命令百依百顺，但背地里却各为其主的人。另一部分则是主动投靠皇贵妃，愿意为皇贵妃做一切的人。不过，这些人也并非完全忠心，只是想要获得片刻自由，不至于日日忍受那噬心之痛罢了。”
“而且，他还说了一个秘密。”
陆怀瑾微微凑近了沈清婼，低声道：“他说，皇贵妃如今似是想要放弃陆兆了！她和南淳峰最近走动的又频繁了起来，似是想要一个有南浔皇室血脉的孩子。”
沈清婼一惊，下意识的脱口道：“也就是说，她想重启二十年前的计划？”
陆怀瑾：“……”他坐直身子，望着沈清婼的表情瞬间复杂起来。
沈清婼此时也顾不上和他解释，只是冷声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怕是很快她便会把南淳峰放出来。只是——”沈清婼微微蹙了下眉头，托腮重新看向了陆怀瑾，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确定，唐林说的确实是暗卫营的人对皇贵妃并不忠心？”
陆怀瑾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清婼眉头瞬间打结。
这不应该啊！
按照云海的说辞，以及她们先前在寒山上看到的情景，那些被专门培养起来的暗卫可是以皇贵妃为尊的！
即便他们明面上是为皇家卖命，但实际上，他们内心忠于的却只有皇贵妃一个主子。
所以她之前以为皇贵妃给那些暗卫们用蛊虫，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让那些暗卫彻彻底底为她所用的。
可现如今看来，皇贵妃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把控全局？
这倒是个好消息。
但消息太好，怕有陷阱。
即便相信陆怀瑾，沈清婼还是把唐林重新叫过去，询问了一遍。
唐林的说辞和陆怀瑾一般无二，只是说完，便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冲她表起了忠心：“国师说了，我只要过来，便算是夫人的人了。以后也只能听夫人的命令行事。对夫人想要知道的消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唐林发誓，之前所说皆为事实。否则天打雷劈，万蛊钻心，不得好死！”
这誓言发的确实歹毒，但沈清婼并未信他。尤其是得知他是从寒山过来的，沈清婼就更是挑眉直问道：“可我记得，你们在寒山接受培训的时候，也曾发誓，此生只忠于皇贵妃一人的吧？如今不过几年，你们便都改了志向？便都这般轻易的另投他主了？”
“而且，我没猜错的话，唐林，你明面上是皇贵妃的人，而且还是颇得信任的那一类吧？”不然，皇贵妃的人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他进了临王府。
只是皇贵妃不知道如今府内住着一个南姝。
而南姝和唐林一打照面，便已经在他体内下了另外一种蛊。
那是一种离开临王府便能让他爆体身亡的蛊。
唐林对此，心知肚明。
但沈清婼做这些的目的只是想断绝唐林和皇贵妃传递消息的可能性，她只是想要让南姝以他为标本做研究，尽早研究出克制他们体内蛊虫的解药来，好扭转如今皇贵妃一人独大的局面的。
她从不曾想过，唐林会认她为主。
甚至，她都没想过，方宁是真的给她送来了一个自己人过来。
沈清婼的目光太过咄咄逼人。
唐林微微垂眸，后背依旧挺着，跪的笔直笔直的，他面无表情解释道：“有一句话说的好，将在外有所不受。云海和石院长是给我们做过培训，也确实是让我们发过毒誓，还要我们摒弃国界之见，把所有人一视同仁，只听自家主子的命令。”
“可我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我们有自己的眼睛，有自己的耳朵，有自己的思想。我们能判断出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们也更知道，身在曹营而心在汉是大忌。所以，从我们走上这条道路开始，从踏进那座皇宫开始，我们就已经默认为自己是北辰人了。”
“我们所守护的是北辰帝，是北辰国的皇贵妃云婉。而非是诛杀北辰帝，试图篡国夺位的云婉，而非是和南淳峰勾结，想要颠覆朝纲，控制住北辰皇朝的云婉。”
“云婉这些年来是如何表里不一，任由北辰帝沉沦放纵的，又是如何瞒天过海，让那些臣女臣妻闭嘴的，甚至他取年轻女子的心头血为药，却还要做出些荒唐行径，冠以冠冕堂皇的借口，也都是皇贵妃替他事先想好，并妥善帮他处理过的。”
“这般置百姓性命于不顾，置百姓水火于不顾，只想贪图享乐，只想荣华富贵，只盯着那个帝位的人，如何能让人真心臣服？如何让人从心底拥戴她们，认她们为主？”
“大家只是没法子，才浑浑噩噩的听令行事罢了——”唐林说这些的时候，还自嘲的笑了笑，语气也带了一抹失落，“若不是她这次做的太过分了，把暗卫营的兄弟们全都拖下了水，说不定大家都还是浑浑噩噩的，只管听令行事。可她这般不信任我们，却又想让我们抛头颅，洒热血的为她做事儿，大家又如何会不气？”
“原本的工具人有了思想，学会了气恼，便也重新拥有了其他情绪。大家其实都想反了的，包括指挥使也是。”唐林说的平铺直叙的，但那话却让沈清婼听得眼神一亮。
“指挥使想反了皇贵妃，这话可当真？”沈清婼惊喜的问。
唐林郑重其事的点头：“自然。”
“我是指挥使的心腹。体内所种的子蛊也是最厉害的，即便离母蛊百里之遥，依旧能受到他的影响。”
这也是皇贵妃放心让他来临王府当卧底的原因。
只是，皇贵妃不知道，他的忠心是假的，他所敬佩的，所想要效忠的人早就换成了临王罢了。
唐林说的坦荡。
沈清婼对他的话信了几分。
但她不想表现出来，让唐林觉得她是那般容易被忽悠的人，便沉吟了下，笑着道：“既然你们都有反意，那大家也都算是同道中人了。你可知，陆兆府上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又怎的会被皇贵妃突然放弃了？”
要知道，先前陆兆就是仗着是皇贵妃的独子，才威胁皇贵妃放了她和三皇子的！
陆兆对他们有恩。
她也一直以为陆兆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帝王，所以想的也都是帮暗卫营的兄弟解蛊，然后让一切回归正常。
可现在既然出现了变故，那她的计划也就要随之改变了。
沈清婼问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