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天明的坚持下,他见到了被羁押的魏山。
魏山一眼看到陆天明,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自从魏山二次被抓之后,汪浩便指示下去,要对魏山采取斩草除根的措施。
于是,魏家人先后都被抓。连同魏山原来的团队,他身边的人,一个不剩都被抓了起来。
汪浩将魏山列为衡岳市涉黑涉恶犯罪首犯。意欲一棍子打死。他授意成立的魏山专案组,面向全社会公开征集魏山的犯罪线索。
魏山纵横衡岳商界几十年,自然会得罪不少人。因此,征集犯罪线索这件事做起来并不难。
但是,所有证据,似乎都与犯罪无关,最多只是打了一个擦边球。
陆天明心里明白,魏山案,说到底就是一桩冤案。
这个案子只是汪浩利用来打击衡岳民营企业的一个幌子。他需要借助这个案子来实现他的全面清理整顿衡岳民营资本的愿望。
陆天明被魏山哭得心酸不已,眼眶跟着潮湿起来。
他不想让魏山看到自己的神态,便有意侧转过脸,安慰魏山道:“老魏,先别伤心了。”
魏山收住了哭声,还是忍不住在抽泣。
“陆书记,我到底得罪谁了啊,要这么搞我?搞我一个人就算了,还要搞我全家。”魏山委屈道:“他们逼我认罪,逼我承认是黑社会老大。我连黑社会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承认啊?”
陆天明强忍住悲愤,细声说道:“老魏,你这个态度是对的。千万不要承认与自己无关的事。”
魏山摇着头道:“陆书记,我顶不住了。他们太狠毒了。我现在恨不得他们一枪把我毙了才好。活着,才是真受罪啊。”
他撸起袖子,给陆天明展示一双被手铐铐得乌青的手腕,正准备给陆天明看他背上的伤时,遭到了旁边看守一声严厉的呵斥,“魏山,你干什么?”
这一声喝,让魏山吓得浑身就像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他没敢再展示自己的伤势了,无奈地看着陆天明苦笑一下,垂下去了头。
陆天明也没追问他的伤情。能见到魏山,已经是汪浩给的最大面子了。
本来,汪浩对他提出见魏山一面就很不乐意。他直接提醒陆天明,魏山的案子正处在调查阶段。他这时候去见他,会被人诟病他干预司法工作。
汪浩的这顶帽子冠冕堂皇,还真让陆天明有些犹豫。
但是,陆天明还是表示想见魏山一面,不为别的,只是需要魏山在物流园项目托管协议上签字。
魏山案子未了,对他的财产自然还不能采取罚没措施。汪浩原本想瞒天过海,借着拍卖的名义,将魏山名下的物流园以一块钱的价格送给赵坤。
然而,拍卖遭到了陆天明的狙击。
汪浩其实很清楚,陆天明既然插手进来了。拍卖物流园的事便宣告正式破产了。陆天明不会袖手旁观让物流园被拍卖出去。
但汪浩又最不愿意看到物流园还在魏山的名下。他要将魏山的身家,一分一分从魏山身上剥夺过来。
陆天明将物流园委托给丁晓萌托管,汪浩是愿意接受这个结果的。
“老魏,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陆天明把物流园委托给丁晓萌的事说了一遍。他暗示魏山,“老魏,只是托管。等到你的事情调查清楚了,我们会根据有关规定处理的。”
魏山颓丧道:“陆书记,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决定同不同意啊。有时候我想啊,人这一辈子,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辈子粗茶淡饭。不要想着去做人上人,更不要去想发财。人都是有命的啊,命里注定没有的东西,强求就有祸啊。”
他长叹一声,“如果有后悔药卖,再贵我都要买来吃。我啊,就是一个平头百姓的命。我强求了,所以才会遭祸。”
陆天明摇着头道:“老魏,你要有信心。你要相信法律。法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跑任何一个坏人。”
“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魏山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天明,眼睛里流露出来一丝挑衅的眼神。
陆天明的心不觉一痛。
当初,是他几次登门,才说动魏山放弃前嫌回山南来投资的。可是,他却没能保护好他。
陈庆利趁他远在燕京的时候,就动手抓了魏山。这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虽然说,他回来后不但释放了魏山,还毫不留情处理了陈庆利。但是,还是没能保护好他。
那时候,他就在心里叹息,即便如魏山这种财大气粗的人,遇到了权力,他就像瓷器一样,轻轻一敲,便会粉身碎骨。
“老魏,现在不是讨论好人坏人的时候。你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你是坏人,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你。你是好人,别人怎么往你身上泼脏水,都无法改变你是好人的结局。”
魏山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长叹一声道:“陆书记,我始终相信你。就算你不能为我魏山伸张正义,我也认了。拿来吧!”
魏山一笔一划在托管协议书上签上了他的名字。他凝视着眼前这份协议书,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他双手将协议书捧给陆天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见室。
陆天明看着他有些蹒跚的脚步,缓缓摇了摇头,当即将看守所长叫来,叮嘱他道:“从现在起,你们要确保魏山的人身安全。要坚决制止办案人员刑讯逼供。如果他有事,你们一个都跑不脱。”
看守所长唯唯诺诺,小声保证道:“请陆常委放心。在我们看守所,一定没事。”
“另外,对魏山在生活方面多些照顾。”陆天明道:“如果谁问起来,你们就告诉他,这是我陆天明的意见。”
在看守所长面前,陆天明一个市委常委的身份,足以让他仰望。
心情沉重的陆天明回到车里,再也忍不住自己泪流满面。
他不仅仅是为了魏山伤心。他是为残酷的现实在伤心。
他深深体会到了,权力疯狂起来,真的为所欲为,肆无忌惮。
这时,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手机一看,发现是梁天打来的,便赶紧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