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蜂巢基地之前，李智勇通报其他车辆，以故障为由把车停在了基地外面。
之后他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等我睡一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后脑的“阻断器”已经摘掉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有引脚断在我脑子里了，这次清醒之后，哪怕我没有动脑，也能感觉到一种隐隐约约的刺痛。
“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李智勇递给我一顶护卫队员的帽子：“我们会在这留三天左右，你见到刘祈之后，告诉他我在接待区06号，他在蜂巢基地待了这么久，应该能找到。”
我点点头带上帽子：“对了，让你准备的东西带了吗？”
“早放车上了。”
李智勇看向我身后那堆乱七八糟的“货物”：“你最后那次入梦的时候，我让孙队长给所有入侵者留下的痕迹拍了照片，另外还有文档描述情况。”
“所有照片和文档，都按照位置做了分类，我还另外准备了一份地图，把事发点的位置都标注好了——”
李智勇说到这稍稍一顿，语气隐约多了一点迟疑：“我们只能在这留三天，你确定他能查出线索？”
“不确定。”
我摸着后脑裸露的头皮叹了口气：“不过刘祈和肖海一样是刑警出身，查案这种事，肯定比咱们强。”
提到肖海，车里的气氛又低落下来。
就在庄湘忍不住开始眼圈泛红的时候，李智勇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我突然发现，如果跟你做朋友的话，还是当个废物比较好。”
我一怔：“什么意思？”
“你算过你给刘祈安排了多少任务吗？”
李智勇哈哈一笑：“这几个朋友里，有本事的人都被你往死里用！”
“……这话我可不承认。”
我会心一笑，贱兮兮的看向庄湘：“这不是有个没怎么用的吗？”
“因为我没用呗！”
庄湘白了我一眼，情绪也稍微好了一点：“师兄，真的不用我留下陪你吗？”
“你现在还没身份，留下的风险比用处更大。”
我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这几天好好休息吧，就当放假了。”
“好。”
……
进入蜂巢基地后，在外面那种“破旧”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在蜂巢基地底部、也就是和月表接触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六棱柱支撑。
其空旷的内部，主要作为停车场，银灰色的六边形金属板铺在地上，接缝处闪烁着流动的蓝光，用来为进出的车辆指引路线。
我们刚一下车，自动运载平台就已经在旁边等候，把东西搬上去之后，又载着我们进入停车场中心的、一台巨大的运载电梯。
这真是一台巨大的电梯，六边形的轿厢内部足有一百多平米，启动的时候甚至没有丝毫顿挫。
“差距大吧？”
李智勇轻蔑的勾起嘴角：“同样是月球基地，人家这是皇宫，咱们那就是个狗窝。”
“正常，你还有专属医疗室呢。”
我下意识的随口安慰，话音刚落，右侧的轿厢门就缓缓打开了。
电梯外同样是银灰色的金属走廊，不过这里的金属板接缝处，亮着一种类似日出的柔和光芒。
三个外国男人站在外面，为首的男人四十岁上下，半长的金发随意拢到脑后，五官带着一点学者似的儒雅，相比之下就显得眼神锐利了很多。
等到电梯门完全打开，男人拿起终端看了一眼，用标准、但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问道：“六号基地027号观察站站长……李智勇？”
李智勇点点头，那人又在终端上点了一下，运载平台这才载着我们出了轿厢。
“我是蜂巢基地调查部副主管，杰德·艾恩德赛。”
男人微笑着和李智勇握了下手，又抬眼看向我和庄湘：“我的部下让你们转交一份资料，请问在谁那里？”
“在我这。”
我说着，把利亚姆给我的空文件袋递了过去。
杰德接去打开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合上了：“他还让你带了什么话吗？”
我愣了一下正想说没有，忽然看到杰德朝我眨了眨眼，随即改口道：“还有一份情书，他说你知道该交给谁，但他怕你偷看，让我必须亲手转交。”
“小气鬼！”
杰德笑骂一声，又朝另外两人摆了摆手：“你们先带李站长去休息吧，我处理好私事再送他过去。”
“是！”
另外两人答应一声，其中一人拿出终端，在运载平台的头部碰了一下，随后运载平台就载着李智勇和庄湘、跟那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等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杰德再回头看我的时候，那种谈笑风生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你就是011？”
杰德眯起眼睛盯着我，眼神里明显带着不善：“你们国家有句古话，叫做‘闻名不如见面’，可是你看起来还不如那个假货。”
“……”
我被他这突然的冒犯搞的一愣，反应过来轻声笑道：“我国还有一句古话，‘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
杰德不善的眼神凝固了一下，显然是没听懂什么意思。
“看来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我不屑的“呵”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友情建议，半瓶子醋就别出来晃荡了。”
杰德眼神里的茫然更多了：“这和醋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就像我和你一样。”
我微微一笑，下一秒陡然收起所有表情：“所以艾恩德赛先生，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容忍你的冒犯，但这次‘容忍’是出于礼貌，而不是懦弱。”
杰德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强硬，眼神闪烁了几下才冷笑起来：“你不容忍又能怎么样呢？你现在需要我的帮……”
“是你需要我的帮助。”
我不等杰德说完就冷声打断：“从你和其他人相处的状态来看，你的性格还算平和，但却对第一次见面的我如此冒犯，为什么呢？”
“因为你看起来并不符合我的预期……”
“是你担心我不符合你的预期。”
我继续打断杰德，同时加快语速以增强气势：“以‘初次见面’的忐忑为基础，利用冒犯进行施压，进而测试我在压力环境下的性格底色和应变能力。”
“这种谨慎说明你对我抱有期望，但你担心我无法完成这种期望，所以需要测试——‘冒犯’这招在哪儿学的？杰克·谢佛的《扑克脸》？还是加文·德·贝克尔的《读人》？”
“……《扑克脸》。”
“果然。”
我毫不意外的点点头，再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你要学的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