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假戏真做
岳升比我印象中的更加谨慎，在我捅破窗户纸之后，他依然没有马上坦白。
他先用自己的终端检查了一下，确定制氧室内没有任何监控、或是监听设备之后，才靠着墙坐在我身边：“这是王强的计划。”
“王强？”
我有些惊讶的扬起眉毛，倒不是因为“王强”出现在这个地方，而是因为……
“你觉得他不该让我来负责一个计划，因为他对我的信任度只有一星。”
岳升古怪的笑了笑，没等我开口又点头道：“你猜的没错，那份名单我也看过——或者说那份名单上的大多数人都不重要，只是为了用数据把我这个‘一星’隐藏起来。”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些，或许在你看到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所以要不要跟他们合作，还是要你接触之后自己判断——”
我复述了和那份名单一起的、王强那封信上的话，随后心情复杂的看向岳升：“那份名单是假的？”
“除了我的可信度，名单上的其他信息都是真的，王强亲自筛选了那些人。”
岳升摇摇头，顺势把脸转到我这边来：“但他也提醒过你，或许你看到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所以你要自己接触、再选择是否相信他们。”
“第一个思维陷阱。”
我不假思索的冷声笑道：“他知道我多疑，特意告诉我‘名单’未必可信，再加上你的信任度只有一星的错误信息，让我进一步对你产生怀疑。”
“准确来说是第二个。”
岳升伸出两根竹节虫似的手指：“王强一开始没有告诉你全部计划，也是为了让你在执行的过程中、由于‘不了解’而随时保持多疑。”
“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现在？”
我用脚跟轻轻敲击地面：“为了在你跳出来、说自己是E.c.S.o的时候，我能毫不犹豫的相信这个情况？”
“说起这个——”
岳升“啧”了一声，忽然有些疑惑的转移话题：“我们最近没有联系，你就不好奇、我怎么会刚好在这个时候行动吗？”
“不好奇。”
我摇摇头，用两秒回忆了最近发生的事：“是周天给你报信了吧？”
“……没劲。”
岳升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他看到你被击毙，但他觉得被击毙的不是你——本来想找机会和你接触一下，可还没等他行动，你们就炸墙逃跑了。”
“于是他立刻确定被击毙的不是我，可他当时已经联系不上我了，所以只能把这个情况告诉你。”
我接着岳升的话继续猜道：“你们知道我是去查E.c.S.o的，也知道我带了人回蜂巢基地，你在视频里说的、认为我已经掌握的证据，就是我带走的那几个人吧？”
“……”
岳升这次没有马上回答，足足过了半分钟才叹气道：“所以那些证人呢？如果有他们的供词，再加上我这场演出，一定可以坐实E.c.S.o的存在！”
“我搞砸了，他们死在了半路上。”
“怎么……”
岳升错愕了一下，接着情绪复杂的叹了口气：“其实是我搞砸了——按原计划，我应该先跟你接触、拿到一部分有效的E.c.S.o的名单之后，再‘得意忘形’的把他们都暴露出来。”
“但我盲目相信了你的能力，以为你肯定能把证据带回去，所以没了解实际情况，就跳过这个步骤直接开始行动……现在作茧自缚也算是报应吧？”
“……”
我神色古怪的沉默片刻：“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现在谁骂谁还重要吗？”
岳升苦笑一声也不否认，：“我录制那段视频的时候，只说自己是E.c.S.o、以及E.c.S.o现在的状况，但我连一个准确的名字都没提供，不符合‘重新登场’这个身份。”
“而且E.c.S.o已经渗透联合政府，如果他们不想现在暴露，肯定会抓住这个破绽撇清关系——我没撕开他们的伪装，还暴露了自己的存在，这都多亏你没看好那几个人。”
最后的转折闪了我一个猝不及防，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其实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蜂巢基地普遍的看法，是你最近接触了太多二类梦境的信息，导致精神出了问题……”
“你想让我顺水推舟，把这变成一场真正的闹剧？”
岳升迅速明白我的意思，随后抬手指向远处的引爆器：“你觉得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能搞定这种东西吗？”
啪！
一朵火花闪过，秦玉林的声音也从宇航服里响了起来：“或许有的疯子能做出引爆器和炸弹，但是质量肯定不会太好。”
“……”
岳升看着冒起白烟的引爆器，眼镜滑落到鼻头都没发觉，足足过了半分钟才转头看我：“你到底带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秦玉林，我的‘锚点’之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说道：“他的情况比较复杂，原本是人类，后来被【黑镜】改造，现在是一种类似【黑镜】的量子态存在。”
“什么叫……算了。”
岳升想问什么，可话没说完又摆了摆手：“我现在知道再多也没意义，就算你们能证明我真的疯了，一个疯掉的站长的下场，也不会比一个罪犯好到哪儿去。”
我闻言一愣：“这种事不是‘应急预案’就能解决吗？”
“那是你们，站长不行。”
岳升用他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太阳穴：“站长的工作性质特殊，即便给我做‘应急预案’，也不能改动任何记忆，否则就不能做站长、或者说不能做管理层了。”
“那你一直‘疯’下去，不还是做不了站长？”秦玉林借通讯器问道。
“所以在我发出视频的时候，我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岳升惨淡的笑了一下，又或者只是氧气面罩不太舒服：“幸好，情况还在王强的计划之内。”
他最后一句的声音很小，再被氧气面罩一挡就更小了。
等我理解他说了什么、想问他什么意思的时候，岳升已经起身冲向制氧室的操作面板，快速点击几次之后、又迅速拔枪将屏幕打了个支离破碎！
“岳升！你干了什么！”
我脸色骤变急忙喊道，但其实在我喊出他的名字之后，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因为先前被我习以为常的、飘在空气中的轻微嗡鸣消失了，那代表制氧室里所有的仪器设备全部停转。
换句话说，除非我能在修好控制系统，否则二号基地将不再有氧气供应……系统？
我忽然灵光一闪，猛地转头看向宇航服。
可还没等我问秦玉林能不能搞定，做完这一切的岳升就笑了起来：“没用的，外面那些人在低氧环境里暴露了10个小时，就算现在恢复氧气供应……至少也会有70%的人死掉。”
“你从一开始就决定杀人？”
我突然感觉太阳穴开始胀痛起来：“可是王强的计划，不是做戏揭发E.c.S.o吗？”
“王强是蠢货，你也没聪明太多。”
岳升的嘴角抽搐着上扬起来，连带着氧气面罩和眼镜都被挤歪，可他好像完全不在乎，慢慢抬起枪口对准了我：“杨佩宁托我向你问好。”